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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节 娄山关之战3349（第1页）

十月十九日，刘綎率领五千余川兵也抵达桐梓县。刘綎部看似人多势众，实际上大半军士都是刚入伍的新兵，虽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但实战经验不足，武器装备也欠缺不精良。

“娄山关之险峻，诸位可看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贼军还已在关上设了十三道栅栏，挖掘了很多深坑，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这进一步地加大了我军将其夺取的难度。”战前会议上，郭成向刘綎、卢泰、马千乘介绍着娄山关的情况，他神色中既有忧色也有怒意愤色，因为叛军自取得第一场娄山关之战的胜利后，得意非凡、大吹大擂，关上叛军将兵故意吃喝玩乐、谈笑风生，甚至还带来很多歌姬舞女、钟鼓乐队，使得关上日夜传来女人嬉笑打闹声，叛军将官们夜夜笙歌，叛军士兵们天天猜拳行令，就是为刺激关下的明军，气焰嚣张到极点，让前去视察敌情的郭成等人气得悲愤交加。

刘綎道：“强攻的话，难度太大，伤亡也会很大，只能奇袭。我军可抽调一队精悍勇士，通过附近的悬崖峭壁爬上去，穿过山间小路，对关隘展开奇袭，只有这样，才能夺得此天险。”

马千乘摇头道：“估计行不通。贼军不但对关隘一带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贼首也奸诈狡猾、心思缜密，我可以断言，关隘附近的山崖上都有贼军潜伏把守，我军倘若奇袭，只会有去无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一队己方军人爬山崖偷袭敌军，但如果敌军早有防备，在山崖上部署了部队，哪怕很少，也能让爬山崖的己方军人们有来无回，人吊在半空中纯粹就是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的活靶子。

王巡抚忧心忡忡：“强攻不行，奇袭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

卢泰微笑道：“大人莫忧。为今之计，只有强攻辅以奇袭，我军以主力强行攻打娄山关，打得守关贼军支撑不住，打得他们兵力不足并且断定我军就是要强攻突破娄山关，把部署在关隘附近山崖上的部队收缩到关隘上，到时候，我军再出奇兵部队奇袭之，就能一举破关了！”

刘綎蹙眉道：“可是，强攻难度太大，想要达到把贼军打得支撑不住、兵力不足的地步，恐怕要付出太大的伤亡。”

马千乘很自信地道：“刘将军放心，这项任务就交给我们两家的土兵了。”

王巡抚、刘綎、郭成都又吃惊又感动：“卢马两家土兵真乃忠义之师也！”

众人经过一番商讨，确定了作战计划：卢马军担任强攻娄山关的主力，刘綎从其部中挑选出两千名精壮勇士编为奇袭突击队，由他本人亲自带队，卢马军拨出五百人补入刘綎的奇袭突击队，一来增强战斗力，二来作为山间引路向导，刘綎部其余人马和郭成部一起协助卢马军强攻娄山关。

作战计划既已议定，各部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战备，全军杀猪宰羊、大吃一顿，同时给每个军士发放了相当于三个月军饷的奖金以鼓舞士气。

十月二十一日，播州战役的第二次娄山关之战爆发了。

军鼓阵阵、战旗猎猎，卢马军三千五百人、刘綎部三千人、郭成部两千人，合计八千五百人浩浩荡荡地兵临关下。关前尽是上次交战留下的浓重痕迹，空气里满是腐臭味，随处可见已经腐烂、被野兽撕咬得惨不忍睹的无头尸体，那都是上次战死的明军官兵，他们死后，叛军争抢割下他们的首级回去邀功请赏，无头尸体随意丢弃，退回桐梓县的明军已自保尚且力有不逮，哪里还顾得上收殓战死官兵的遗体，这些无头尸体的身上除了野兽的咬痕，还有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导致他们战死的伤痕，有的是箭射，有的是刀砍，有的是矛刺，他们身上的衣甲兵器都已被叛军扒光带走，地上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破碎的衣甲兵器，山道边的树上还有很多断箭插着钉着，很多地方的地面因为被血水染透，直到此时仍然呈现出紫红色。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战争法、人道主义公约之类的东西，再者，叛军绝大多数人是西南地区的山民，大字不识一个，从未接受过文化教育，又自小生活在天天械斗、让人必须好勇斗狠的环境里，所以性情暴戾、手段凶残，很多死亡的明军官兵一眼就看出是被生擒活捉后被残酷折磨虐杀的，尸体有的丢弃在路上，有的吊在路边树上，有的挂在关隘上，一排排的，就像挂腊肠一样，目的就是为了恐吓再度前来攻打的明军。

看到这幕后，有的明军官兵怒火中烧、愤恨至极，有的明军官兵心有戚戚、惶恐畏缩，但这些官兵都在刘綎部和郭成部里，卢马军里基本上无人胆怯心慌。

“好生地收敛这些战死的弟兄。”马千乘和卢泰吩咐道，“戴上口罩和手套，小心病虫。”

卢马军的官兵们立刻忙碌起来。

关上叛军已知明军再度来袭，但普遍不慌不忙，甚至互相有说有笑。这次，叛军没有再用诈降计，也没有在山道两边埋伏部队，因为这两招上次已经用过了，明军对此已有防备。守关叛军主将正是杨应龙长子杨朝栋，左右副将是杨应龙二弟杨兆龙和杨应龙部下第一猛将杨珠。杨应龙之所以让杨朝栋独当一面，大概是他觉得这场仗没什么难度，稳赢不输，可以让杨朝栋趁机刷刷资本镀镀金，好以后成为他的接班人。

因为站得高、看得远，所以杨朝栋把领军前来准备攻关的卢泰和马千乘看得清清楚楚，他冷笑一声，高声喝道：“卢泰！马千乘！你们这两个蠢东西！亏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们现在却给朝廷做走狗来打我杨家！”

马千乘没有说话，因为他懒得废话，卢泰则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回骂道：“杨朝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什么走狗？我们是堂堂正正的朝廷王师！不像你杨家！造反作乱、祸国殃民的逆贼！你杨家倒行逆施、胡作非为、残害百姓，早就让播州万民对你们恨之入骨！我们现在是奉旨讨贼、吊民伐罪！”

杨朝栋大笑一声：“卢泰啊卢泰，你不愧踩狗屎运考上了进士，连骂人都变得文绉绉了！”他随即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讥讽和不屑，“奉旨讨贼？吊民伐罪？好大的口气！你卢家和马家有那个实力吗？看看官军的下场！被我杨家杀得一败涂地！你们也会一样！卢泰，看在咱俩从小玩到大的份上，我会在你死后赏你一口棺材的！”

卢泰回道：“谁给谁送棺材还不一定呢！”

双方打了一阵子的口水战，关下的卢马军已经有条不紊地做好了战斗准备。“咚咚咚…”雄浑有力的战鼓声激昂人心地响起，伴随着鼓声，“嘿喝！嘿喝！嘿喝！”口号声中，一队队卢马军官兵奋力地推动着一辆辆战车上前，都是盾车和土车，用于防备抵御叛军的滚木礌石，叛军即杨应龙的军队没什么火器，武器主要就是弓、刀、矛等还有滚木礌石，卢马军不需要担心挨上炮弹枪弹，但滚木礌石的杀伤力不亚于实心弹，还是要出动盾车和土车进行防御的。

跟着盾车和土车的，是卢马军的火枪手和炮兵们，长枪兵和刀盾兵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他们的两边负责保护他们。“嘿喝！嘿喝！嘿喝！”口号阵阵，步伐隆隆，一浪一浪地前进。

关隘上，杨朝栋、杨兆龙、杨珠等人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看到卢马军里出现了十几个高耸的庞然大物，那是明军在桐梓县砍伐竹木打造的箭楼和云梯，但结构简单，看起来并不坚固，另有十几辆抛石机，也是临时制作的，还有上百架飞梯。杨朝栋几人看着看着，心头并不畏惧，他们估算过了，明军的这些攻城器械数量不够，质量也不怎么样，对娄山关造成不了真正的威胁。

关隘下，卢马军的步兵方队越来越近，关隘上，叛军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双手搭在一根根滚木一块块礌石上，不少人脸上露出狞笑，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对卢马军展开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式战斗了。

“嘿喝！嘿喝！嘿喝！”口号声中，卢马军的步兵方队逐渐地抵达距关隘还有三十步处，关隘上的叛军耐心等着没有出手，射箭的话，要等对方越近越好，箭矢杀伤力才能达到最大，滚木礌石更是没必要推下去，因为滚木礌石从关隘上被推下去后，肯定是自由落体，而不会呈现抛物线地砸过去，卢马军还没有到关隘底下，滚木礌石砸不到他们。

在叛军的等待中，卢马军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就地停下来，推动盾车、土车的军士们用盾车、土车构成了一道野外防御工事，保护着后面的火枪手和炮兵们，火枪手们一起举起火铳瞄准关隘上，炮兵们用垫物架起手边的虎蹲炮和虎威炮将其仰角调整到最大，炮口杀气腾腾地也对准关隘上。

“搞什么？”杨朝栋、杨兆龙、杨珠等人看得大惑不解。

下一刻，随着马千乘一声大喝：“放！”卢马军里的数十门虎蹲炮、虎威炮一起咆哮出火树银花的烈焰风暴，“轰轰轰…”雷电交加间火光闪闪、青烟腾腾，不计其数的霰弹风飑电激、劈头盖脑地高速瓢泼着倾泻向关隘上。

刹那间，关隘上的木石砖瓦建筑被打得处处犹如马蜂窝，窟窿眼密密麻麻，叛军更是在这场霰弹风暴中被打得鬼哭狼嚎、血水迸溅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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