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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他真是三生有幸,除去他给的十元钱,我们还剩四元,内德拿着大半钱款,忘了分给我们。等我们如约到了邮局,他已在那儿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在沙罗特捎上他的司机,虽与他素不相识,但仍一直把他送到目的地,支付饭钱,而且与他同住一个房间。
总之,我们吉星高照,接下来就该大显身手了。
可是不久,我们发现,杰克逊威尔到处挤满了像我们这样可怜的傻瓜,来自全国各地,如果明智,就应立即回转身,踏上返乡的漫漫长路了,可出于骄傲,我们决定,再逗留一段时间。“肯定能找到点活儿。”我们相互鼓励,然而,不仅没工作,甚至连睡觉的地方也无处寻觅,白天我们在基督教青年会四周转悠,那儿特设了一个救世军收容所,没人想方设法地找工作。大家都在等着家乡亲人的信或电报,盼望着一张火车票、一张汇票,或干脆就是一张钞票。如此数日,我们露宿公园(直到被警察带走),或者睡在监狱的地上。那里已经挤了一百多人,报纸裹身,污秽满地。有时,我们溜达到邻村,试图找份工作,只要能填饱肚子。有一次我们三十六个小时没吃东西,为了找工作走了八英里路,然后又空着肚子走回来,脚步蹒跚,饥肠辘辘,精疲力尽。像印第安人一样,我们排成一纵行,垂头丧气的。晚上,我们想住在收容所,可是不行,根本无立锥之地,我在厕所上吐下泻,疼得晕了过去,奥玛拉和内德不得不把我搀出来,我们一步一步挪到火车站。在那儿,货车装满了运往北方的烂水果。偏巧这时,碰上一个巡警,用枪顶着我们的后腰,生把我们赶了出来。甚至不许我们捡几个掉在地上的烂桔子。“滚回去吧!”他呵斥道。
万幸的是第二天内德遇到一个名叫福莱彻的古怪老头儿,还是他在纽约的广告生意中认识的。是搞广告、橱窗设计的,拥有一个他所谓的“工作室”,尽管已破旧不堪。他答应为我们提供晚餐,好像是要庆祝其银婚纪念,为此,还特意把妻子从精神病院接了出来。
“可能不会尽如人意。”他告诉内德,“但我们尽力而为。她温柔可爱,一点儿不会伤人,她这样已经有十五年了。”
那一天真难熬,我一直懒洋洋地呆在青年会,养精蓄锐,大家都在打牌、下棋消磨时光——但禁止赌博。我阅读报纸、基督教箴言杂志和所有无聊的文章。即使此刻纽约发生暴乱,我也毫无兴趣,我只有一个念头——食物。
第一眼见到福莱彻,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年近七十。淡蓝色的眼睛,大胡子像布法罗比尔一样。
墙上是他的作品——都是旧作。那时,他为杂志封面画小马驹和牛仔,报酬丰厚,而如今,只能靠微薄的养老金维持生活,他仍希望有一天能被委以重任,他时常为一些商人画小商标换几个钱。能在南方安家他很满意,至少气候宜人。
令我们惊讶的是,他竟拿出两个酒瓶;半瓶杜松子酒和一点儿裸麦酒,我们用一个柠檬、一些桔子皮和大量的水把他的存货扩充了好几倍,他的妻子在里间休息,福莱彻说。“等吃饭时再叫她。”“这对她无关紧要,”他说:“她有自己的天地,已经根本不记得我了,所以不必为她的言语感到惊讶,她平时很安静——而且你们会见到,她非常可爱。”
他开始布置餐桌,盘子已经残缺不全,餐具是锡铁的,没有桌布,在桌子的中央他摆了一盘花,“只有冷盘,”他略带歉意,“不过可以填饱肚子。”他端出一盆土豆色拉、一些硬奶酪、波隆那腊肠和肝肠、一条白面包和人造黄油,还有几个苹果和花生做点心,但不见一个桔子,最后他给每人摆了一杯水,再煮上一壶咖啡。
“一切准备就绪。”他望了望里屋,“稍等片刻,我去叫劳拉。”
我们仨默默地站着,能听到他轻声细语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并扶她起身。
“好了,”他说,强忍泪水,拼命挤出一丝笑意。“这是我的朋友们——也是你的朋友,我们共进晚餐,这多好啊。”
我们依次与其握手。含着眼泪,举起水杯,向他们的银婚表示祝贺。
“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福莱彻说。看看他那可怜的神经错乱的妻子,又看我们。“你还记得吗,劳拉?好多年以前,我在村子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工作室呢。那时候我们也并不富裕,是吗?”他转向我们,“我不会冠冕堂皇,尽管今晚我很想这样,我的习惯都丢了,但我想说,能和你们共享这次庆祝,我感激不尽,如果只有我们俩,就太凄惨了。”他又转向的妻子。
“劳拉,你知道吗?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劳拉幽幽抬起头,微微一笑。
“你们不知道吧,劳拉曾是纽约有名的美人,是吧?”
我们风卷残云,顷刻就把所有的食物消灭得一干二净,包括苹果、花生和一些变质的饼干,这是福莱彻在找罐装牛奶时无意中翻出来的。喝完第二杯咖啡,内德取出四弦琴,劳拉也跟着我们放声歌唱,都是些家乡小调,如“噢,苏珊娜”、“牛蛙端坐铁轨上”、“安妮·劳瑞”、“老黑乔”……突然福莱彻站起来,唱了一首“迪克西”(南部同盟军的军歌)。他慷慨激昂,最后还喊出了叛军的口号、劳拉很欣赏,要他再唱,于是,他又唱了一首“阿肯色的流浪者”。一曲终了还跳了一段基格舞,上帝啊!不过我们都非常喜欢,这是真情流露。
一会儿工夫,饥饿又向我袭来,“是否还有一些剩面包?我们可以做法式薄饼。”
我们仔细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只翻出一些发了霉的面包干,把其浸泡在咖啡里,使我们又有了精神。
如果不是目光呆滞,根本看不出劳拉神经异常。她吃得津津有味,还兴高采烈地唱歌,并对我们的幽默和俏皮话报以会心的微笑。过了一会儿她像孩子一样沉沉入睡。我们把她抬进卧室,放在床上,福莱彻就伙身亲吻她的额头。
“稍等片刻。”他说:“我去邻居家看看,说不定还能再要点儿杜松子酒。”
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拿着半瓶波旁威士忌和一小袋蛋糕。我们又煮了一壶咖啡,斟了酒,开始聊天,不时地往大火炉里添一块木头,这是我们在杰克逊威尔度过的第一个舒心愉快的夜晚。
“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窘迫,”福莱彻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内德,你干吗不去报社?我有一个朋友在那儿做编辑,也许他能帮你找份差事。”
“可我不会写文章。”内德说。
“嗨,亨利可以替你写呀!”奥玛拉说。
“你们俩都去吧。”福莱彻说。
一想到能找到工作,我们都兴奋地在屋子中央乱蹦乱跳。
“我们来唱那支找朋友的歌吧。”福莱彻恳求道,我们一起哼了起来,但尽量压低声音,唯恐惊醒劳拉。
“不必为她担心。”福莱彻说。
“她睡着时像一个天使,其实她就是一个天使,我很清楚她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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