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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与勇气（第1页）

席行越仰躺在沙发上，没料到接个板上钉钉的新offer的前置任务也能出意外，但他心态够好，这种程度的人身攻击不痛不痒，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情——主要是沙发也很舒服，他干脆放松地躺了下去。

段巍开单手按在打手胸腹，抽空瞥了眼还杵在原地发懵的四名员工，冷声道：“这没你们事了，拿好东西滚吧。”

这四人本就在大人物骤然发怒时大气都不敢喘，得到他倨傲的吩咐时更是如蒙大赦，一个个跟鹌鹑似的排着队往门走。

跟在队末的红马甲脚步明显缓慢，他受着良心拷问，临出门前还略有犹豫。

他曾被赌客怀疑偷了昂贵饰品，在多个角度的监控里都正好从赌客身边经过，因为这天赌场人多，他巡逻时跟失窃的赌客挨得很近，人挤人时跟赌客有一次轻微的身体相撞。

他在这之后又因人有三急离开了监控范围，时间足够他藏匿赃物，他嘴笨辩不过，身上和储物柜都搜不出东西也证明不了清白。

经理不想客人多纠缠惊动执法者上门，一心想着息事宁人，先入为主给他定罪，叫他别做无用挣扎，赶快把罪认了。

最后是E-17来帮他出头，明明自身只是个签不平等条约的外包打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敢在赌场里，为另一个外包打手行使正义。

E-17指着监控画面，一帧帧慢放切换，有理有据地向众人证明他为什么不可能是小偷，分析理论太长他记不住，只记得对方最后帮客人找回了遗失的饰品，还了他一个清白。

红马甲受过E-17恩惠，实在不忍见恩人受欺负，又看那只存在于传闻里的大老板是个没什么强横气势的花哨年轻人，勉强壮起胆子，又快又急地为他说情：“大老板，他肯定不敢骗您，他是老员工了，又独身带两个孩子，您别生气，再给……”

席行越望向声音和人一块儿抖的红马甲，那是个脸很嫩生的小年轻，瞧着年纪不大，因为侧着身的缘故，他看不见对方胸口的代号牌。

他在赌场相熟的只有个63号，还挺意外有同为外包岗的同事敢顶着大人物和保镖的压力给他说情。

席行越听红马甲一字一句迸得像机关枪，有点担心对方会因此挨揍了——毕竟段三公子就是挺小肚鸡肠一男的。

“滚，就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段巍发出烦躁的咂舌音，打断红马甲雨点般密密麻麻砸下来的话。

静立在沙发两侧，身形威武、面如怒目金刚的保镖也应声似的走到红马甲跟前，准备动身把他强赶出去。

面前冒出俩一看就不好惹的彪形大汉，红马甲顿时像只被陡然掐住脖子的绿头鸭，喉咙剩下短促一道滑稽又可笑的“嘎”音，此后便再没了声响。

他本来胆子就不大，眼见形势比人强，看向被大人物按在沙发上的男人，心中更是悲愤交加，只恨自己太过无用，什么事都做不成。

席行越目送着这位勇士被保镖当小鸡仔般单手钳着翅膀拎起，钳制他的大汉视他的挣扎为无物，不为所动地拉开门，手臂往前一送便将他扔了出去。

完成任务的保镖们正欲回到原来的位置，回身却对上段巍开不耐烦的驱赶手势。他扬了扬下巴：“你们也出去。”

尽职尽责的贴身保镖试图为了雇主的人身安全再抗争一下，但雇主压根不领情，换了句更简短的命令：“滚。”

包厢门再度开合，这下子，室内便仅剩段巍开和小打手两人。

“来，算我今天脾气好，发发善心。”段巍开挤着打手的腰坐下，看了眼他胸口的编号牌，“E-17……唷，还真是老员工啊。”

呵，没胆子的东西果然连谎话都不会编，段巍开暗道。

他伸手掐住打手的下巴，指腹无意识地摁在对方唇下那颗小痣上摩挲了几下——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继续道：“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第一，你迟到了至少十五分钟。”

席行越不理解这人对下巴的执念，他莫名觉得自己成了电视剧里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他最好流着眼泪什么都不说，再佐以疯狂摇头的动作似乎更能配合这位大人物无处安放的表演欲。

第一项指控很容易自证，席行越解锁终端，界面还停留在进包厢那会儿打开的对话框界面。

他理直气壮地对段巍开展示，证明自己在收到短讯的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绝对没有一丝老员工发飘不尊重大老板所以故意迟到的意思。

明明身处低位，E-17解释时却不抬头，只有眼球冷然地上移，不带丝毫情绪地与段巍开对视。

段巍开忽然发现对方长相富有攻击性的来源之一是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仁是澄亮的琥珀色，在某些角度与光线下显得饱和度很高，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眼睛通体偏向杏仁形状，但更为狭长，且眼角上挑，显出与猎食者一般、似鹰又似豹的锐利与机敏。

段巍开被这暗含野性的美丽俘获，他忽然变得很宽容，接受了打手因信息滞后犯的错误。

“第一条可以谅解。”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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