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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黑茫茫的一片,老土耗子在探照灯光束下一晃而过,转眼看不见了。我们三个人目瞪口呆,鬼门老祖是什么东西变的?怎会肋下长出透明膜翅,一下子飞上半空?等到想起要用手枪去打,哪里还有老土耗子的踪迹?
三人骇异无比,虽然鬼门老祖在深山老林中躲了很多年,身子越缩越小,又有些个匪夷所思的手段,却仍是肉身凡胎,如何有此等神通?据说以前的道法中有飞天遁地之术,念动天罡咒,可以腾身步月、穿墙入地,千叫千应、万叫万灵,民间一直有这样的传说。我们虽然听说过,却完全不信,当年有这么句话“画符念咒易信,白昼飞升难信”,自古以来有几个人见过?
鬼门老祖的字号挺唬人,说穿了只不过是一个盗墓扒坟的土耗子,虽说会些个旁门左道的妖法,也不过幻人耳目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你拧下我的脑袋我也不信!正所谓“手大捂不过天,死狗扶不上墙”,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鬼!老土耗子要是真能飞上天去,还用跟我们叨叨那么半天?他不惜掏出老底儿稳住我们,准是为了寻找机会脱身。换句话说,老土耗子之前不是飞不了,而是在等一个可以飞上去的机会!我让胖子和尖果千万当心,地裂子太深了,暗河水势惊人,不知老土耗子躲去了什么地方,周围危机四伏,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三人立即检查了一遍装备,胖子身上有昭和十三式背囊和猎枪,我和他一人一柄步兵锹,探照灯在尖果手上,她还有一支枪牌撸子,其余的东西全没了。我们正暗暗发愁,忽然发觉有个很大的东西挂动风声从头顶上掠了过去。三个人以为老土耗子又来了,尖果赶紧将探照灯抬高,照到一只大得吓人的蜻蜓,两对透明的膜翅展开,不下五六尺长,一对灯笼般的复眼,让探照灯的光束一照发出绿光,下边是一条黄绿相间的长尾。早在1880年,已有法国探险家在一处洞穴中,发现了巨大的蜻蜓化石,灭绝于久远的史前,将之命名为巨脉蜻蜓,巨脉是指翅脉,又叫巨尾蜻蜓。而在明朝末年,一位士人为了躲避战乱,误入江西青龙山的溶洞,见到洞中有老杆儿,大如车轮,“老杆儿”是民间对蜻蜓的一种俗称,老时年间都这么叫。但由于是野史中的记载,后来没人当真。当时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巨脉蜻蜓,一抬头见到这么大的蜻蜓从半空掠过,心中皆是一惊,同时明白过来——老土耗子一双夜猫子眼,瞧见有巨脉蜻蜓从头上飞过,往上一跃拽住了大蜻蜓,将我们扔在了暗河上。
正是由于宝相花的存在,让地下世界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生态系统,才孕育出这么大的蜻蜓,因为没人见过,不知道这东西吃不吃人。三个人不敢让它接近,挥动步兵锹和探照灯,赶走了头顶的巨脉蜻蜓。此时地裂中的宝相花蔓条正在隐隐发光,只见许多巨大的蜻蜓,成群结队地从暗河上掠过。
暗河上的巨脉蜻蜓,越往前去越多,我和胖子正看得吃惊,尖果惊呼了一声:“不好!”二人低下头来一看,探照灯光束下仅有一片虚无的漆黑,但听得阴风惨惨,前方湍急的水流都不见了。原来穿过地裂的暗河伏流,在此成为了一条悬河,从裂开的岩层中直坠而下。三个人倒吸一口寒气,急忙收好探照灯和步兵锹,紧紧抱住朽木,在惊叫声中一同掉了下去,霎时间天旋地转,我还以为会这么一直往下掉,朽木却已扎入深不可测的水中,随即又浮上水面。
我们仨呛了一肚子的水,却仍死死抓住朽木,扒在朽木边上好一阵头晕目眩,四肢百骸仿佛脱了扣,挣扎了半天也爬不上去。胖子用脑袋顶住我的屁股,使劲把我托上朽木。我再将尖果拽上来,我们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胖子拽上来。三人又趴了一会儿,吐出不少黑水,这口气才喘过来,一摸身上的装备,好在昭和十三式背囊、猎枪、步兵锹、探照灯仍在,不过背囊中的干粮、炸药全湿了。
我抬起头举目四顾,似乎掉进了一个地下湖,地裂中的暗河宽阔汹涌,但是坠入的这个巨大黑洞,仅如同一道悬在万丈岩壁上的白线,洞穴顶上藤萝倒悬,下来容易上去难。而地裂子不止一道,宝相花的蔓条往四面八方延伸,周围至少还有七八道,我们进来的大裂子仅仅是其中一道。我恍然意识到,墓中壁画那个眼珠子形的标记,不仅是宝相花的图腾,还与这里的地形相同。宝相花庞大的根脉淹没在湖底,长出千百根蔓条拱裂了四周的岩层,隐隐约约发出光亮,不时有巨脉蜻蜓从头顶掠过。洞穴中的地下湖非常之深,一是人下不去,二是无法使用炸药。我之前设想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无奈只好划水向前,进一步探明所处的地形。突然之间水面上起了一片水花,我们转头望去,似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湖中游弋,并且正往我们这边而来。三人不敢怠慢,忙用探照灯四下里一照,见不远处有一块巨岩高出水面,立即以步兵锹划水,使朽木接近那块巨岩。我纵身上去一看,周围还有很多或高或低的岩盘,层层叠叠壮观无比,一眼望不到头,水底下似乎有一大片古老的遗迹!
周围的岩层由于水流侵蚀,又被厚厚的泥土和枯叶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我们来不及多看,握住手中的步兵锹和探照灯,均是如临大敌,紧张地望向水面,地下湖却又恢复了沉寂。
宝相花往四面八方伸出的蔓条,以及根脉在隐隐发光,不过水面上漆黑无光。胖子问我:“刚才水里那是个什么?”我当时也没看清,不过感觉这东西小不了!常言道“山高了有灵,水深了有怪”,长出宝相花的洞穴深不见底,水面上的巨脉蜻蜓大得可以吃人,如果说这水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那也并不奇怪。三人想起之前落水的情形,无不后怕。
我们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不过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尖果冷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展开任何行动。胖子打开昭和十三式背囊一看,炸药已经不能用了,不得不扔在一旁,而马灯的灯油和火种仍在,巨岩上也有不少枯枝落叶,可能全是洞顶掉下来的。三个人一齐动手,捡了十几根松枝枯藤,用涂抹了灯油的布条捆上,做成火把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仨如同落汤鸡一般,均想尽快拢一堆火,烘干身子和猎枪,但是这里并不安全,不得不咬牙坚持继续往前边走。三人正要动身,忽然见到十几只巨脉蜻蜓从头上掠过。老土耗子正跨在其中一只大蜻蜓背上,他虽然身形短小,但并非生来如此,比如以前有一百来斤,而今仍有一百来斤,中了缩尸咒的人,虽然身形缩小了,但分量并未减少。巨脉蜻蜓体形虽大,可也带不动一个大活人,免不了越飞越低。其余的同类误以为这只巨脉蜻蜓捉到了活物儿,接二连三地过来争抢,纠缠成了一团,忽高忽低地往水面上落了下来。我们三个人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眼都看直了。老土耗子从暗河上脱身之时,是何等地得意忘形,一转眼落到如此地步,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三个人一怔之下,十几只巨脉蜻蜓你抢我夺,已落在旁边一块岩盘之上,老土耗子手刨脚蹬,正要将巨脉蜻蜓打走,忽然间从水中爬出来一个庞然大物,长舌横卷而至,将一只巨脉蜻蜓吞入大口。我们看得心惊肉跳,不知这是什么怪物,四肢又短又粗,周身无鳞,皮甲如盾。它伸出长舌卷来一只巨脉蜻蜓吃掉,其余的巨脉蜻蜓全惊走了。老土耗子大惊失色,奈何两条腿太短,逃命已然不及,竟让遁甲巨蜥一口咬住,齐腰扯成两半。我们将探照灯的光束照过去,只见他的肚肠子拖在后头,口中吐出血沫子,上半截身子还在拼命往前爬,但是越来越迟缓。遁甲巨蜥在后边一伸舌头,又将老土耗子上半身吃了。
我们三个人虽然对老土耗子恨之入骨,但见他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也都觉得太惨了!而遁甲巨蜥转过了头,木讷地望向我们。可能在它眼中,我们这几个人和巨脉蜻蜓没什么两样。三个人心寒胆裂,再也不敢看了,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慌慌张张涉水而行。
岩盘四周全是水,但在水面下有许多巨石,一步踏上去,水面仅没过小腿,不过乱石之间到处是间隙,一步踏空会一直沉到水底。我们逃了一阵子,躲到一片乱石之间,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响动,可见遁甲巨蜥没追过来,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地,“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我们仨见识了遁甲巨蜥吃人的情形,估计村田22式猎枪也对付不了这东西,胆子再大也不敢出去了,又不能一直躲下去,还是得找条出路才是。长出宝相花的巨大洞穴,已被积水完全淹没,形成了一个地下湖泊,只有当中这一大片乱石有一部分高于水面。我们困在此处,周围全是水,水中不仅有凶残的两栖爬虫,头顶上的巨脉蜻蜓也会袭击人,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能活着进来已是侥幸,再出去谈何容易?何况路上暗河汹涌,无如如何也上不去了,而且周围的岩裂不下十几道,即使有捡来的行军罗盘,也找不到之前进来的位置了!
放眼四周,尽是累累枯骨,很多没在水中,我们落进来的阴阳缝,仅是宝相花拱开的地裂之一,想必落入地底没死的人,也不仅仅是我们仨,光是我们知道的,就有村子中的金匪、搭乘河川炮艇的日军讨伐队,或许还有开凿辽墓的陵匠,在深山中逐鹿的猎户……几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掉进了这个地裂子,能够抵达地裂尽头的,估计也不会少,居然没有一个人逃出去吗?为什么这里的枯骨如此之多?
我们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分吃了几块干粮,商量如何能够出去。从目前见到的情况来看,宝相花的根脉十有八九长在巨岩下方,老土耗子说的“果实”,说不定也在那里。不过深处水底,我们不可能下得去。正当此时,洞穴中水势迅速上涨,大山洪到了!三个人急忙往高处走,前方裂开了一个大洞,里边很深,不知是个什么去处。我们不敢直接进去,先打开探照灯往里边看,柱石上刻了很多旋涡形的记号,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粗有的细,只看上这么一眼,都让人觉得会被吸进去。
巨大洞穴的遗迹上,有一个直上直下的洞口。我们趴在洞口看了一阵儿,探照灯的光束照不到底部,不知会有多深。我往里边扔了一块石头,隐隐约约听到落地之声。以此可以认定,洞中虽然很深,但是下边没有水。正当此时,有个东西撞到了我的脚上,我低下头来一看,见到一只“油蹄儿耗子”嗖地一下从我脚上蹿了过去。所谓“油蹄儿”是指这种耗子的脚底能分泌一种油脂,是以跑得飞快,真正的“脚底抹油”。我想一抬脚将它踩住,却见有更多的耗子涌过来,大的背着老的,小的咬在老的尾巴上,一个个惊慌失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都不见了。估计是山洪上涨,洞穴中的耗子为了躲避大水,这才逃至此处。
胖子胆大不要命,想下洞去瞧瞧有没有出路,说不定还可以找到那个什么“果实”。我觉得为了这个“果实”死了很多人,是否存在还不好说,老土耗子已然毙命,“果实”的真相却仍未揭开,轻易接近“果实”,可不见得是个好主意。但是我并不放心胖子一个人下去,三个人一定要同进同退,而今困在地裂子尽头,前方无路可走,后面又有洪水猛兽,我和尖果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或许下边会有一条出路。于是稍做准备,紧了紧绑腿带子和防撞帽,点上三支火把照明,踩在阴刻的旋涡图案上,一个接一个从柱石上爬了下去。
三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手脚并用往下爬了十几丈深才到底,下边是个宽阔无比的大石窟,如同一座神秘恢宏的地下宫殿,四周不见尽头,整齐巨大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各边均有三五丈宽,火把光亮可以照到的地方,不论柱石还是地面,到处刻有大大小小、规则不一的旋涡。混沌的旋涡以及齐整方正的巨石,显得阴森诡异的石窟神秘莫测。我们手上虽有火把照亮,却如同一只萤火虫落在了黑暗的大海中。
我正观看石柱上的旋涡图案,却见胖子东一头西一头到处找耗子,忙将他叫住,问他找耗子干什么?胖子说:“干粮快吃光了,不妨逮几只耗子充饥。”尖果对胖子说:“这地方太大了,你可别乱走,当心迷路!”三个人在下边走了很久,仅见到一根又一根巨柱,抬头往上看不到顶,已经找不到之前下来的位置了。胖子说:“你瞧把你们俩吓的,我在下来的柱石上刻了记号,咱又是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怎么可能迷路?”说话他带我们往后走,在来路上找他做了记号的石柱,走了好半天也没见到,这一来胖子也蒙了,分明用步兵锹凿下一个记号,为什么不见了?
我让两个同伴别慌:“上去了也无路可走,既来之则安之,还是按原计划,在这下边找条路出来。”
胖子说:“对!照一个方向一直走,不可能没有尽头!”
我告诉胖子:“你经过一根石柱,就刻下一个记号,我则使用行军罗盘确定方向,先摸到石窟的一个边再说。”话虽如此,我们可不能不做好充分的准备,三个人关了探照灯,仅用一支火把照亮。
胖子说:“石柱四面完全一样,该往哪边走?”我目前想不出四个方向有什么不同,低头一看手中的行军罗盘,我们正面对北方,于是决定往这个方向走。胖子用步兵锹在石柱朝北一边刮出一道痕迹,看了看很明显,当即从这个位置出发,大约走了三十步,行至下一根石柱。胖子在同样的位置上,再次用步兵锹做了一个记号,如此反复,持续走了很久,经过的石柱不下百余根,石窟仍不见尽头。
越走我们心里越没底,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走不到尽头,这不是让鬼缠住了吗?
胖子一嘬牙花子:“这么傻走下去不是法子,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招儿?”尖果担心是一直在绕路,万一石柱排列如同旋涡,又该如何是好?
我皱眉一想,旋涡路线不大可能,因为行军罗盘可以指明方向,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最可怕的是一切情况不明,火把和探照灯的光亮顶多照出二十步,看不到周围的地形,如果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坚持一条道儿走到黑,等到火把全用光了,探照灯也不亮了,那可真瞎了!我们必须换一个可行的策略,尽快找到一条出路。我让胖子先去确认一路上的记号是不是还在。如果记号还在,至少说明我们始终往一个方向走,仅仅是这个地方太大了,还没走到尽头而已。胖子问道:“如果石柱上的记号没了,那又说明什么?”我想不出该怎么说,石柱上的记号不见了……难道是让鬼抹去了?
我告诉胖子别多想,先过去看了再说,要抹掉步兵锹刮出来的标记,一定会留下更大的痕迹。尖果打开探照灯,她往后走了几步,光束可以照到对面的石柱。胖子握住火把,快步走过去,低下头在石柱上看了一看,对我们连打手势,示意记号仍在,随即又跑了回来。如果不是鬼怪作祟,那么有可能处于一个纵深地形,我们一直往北去,如同走进了那道大裂子,越走越深,不知几时可以抵达尽头。当即转头往西,仍在石柱上刮下标记,又走了半天,还是见不到尽头。三个人均有绝望之感,正如胖子所言,这么傻走下去不成,等到火把和探照灯全灭了,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哭都找不到调门儿,又该如何应对?
胖子对我们说:“火把和探照灯还够应付一阵子,干粮可快吃没了,早知道多逮几只耗子,好歹不至于饿死,等干粮吃光了,去啃这石头不成?你说可也怪了,之前下来那么多耗子,它们躲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一只也见不到了?”
我叹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人不如耗子,耗子在这么黑的地方可以看见路,我们没了火把,甚至走不到下一根石柱!
胖子不往前走了,手持火把低下头找耗子洞。我对胖子说:“干粮还有几块,何必急于逮耗子?”
胖子说:“一连啃了好几天干饼子,嘴里快淡出鸟来了,逮两只大耗子,换换口味不好吗?”
尖果也劝胖子,耗子如何吃得?我对胖子说:“耗子真是不能吃,你在金匪村子中见了供奉灰仙爷的牌位,信不信它是一位仙家?有些话我平时不愿意讲,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说我迷信,可在你和尖果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给你们说说我之前遇上的一件事。1966年大串联,我和胖子搭上火车去井冈山。半路上火车补水,我嫌车厢里太闷,下去溜达了一趟,结果没赶上车,不得已找了个老乡家借宿。半夜口渴难耐,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想去地里摘个西瓜吃。
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摸黑往地里走,怎知走进了一片荒坟,转来转去找不到路,始终围着一个坟头打转,不论我怎么走,那个坟头一直在我身后。我那时候胆大不信鬼神,见坟头上压了一块砖,就一脚将砖头踢开了,没想到砖下有个土窟窿,里边隐隐约约地有光亮。我好奇心起,趴在上边往里看,见这土窟窿一直通到坟中。坟里边有一个土炕,摆了一个炕桌,上头点了油灯,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婆,在炕上盘腿而坐,交头接耳低声嘀咕什么。我记得听我祖父说过,多半是坟中的耗子黄狼之类,在这儿作祟吓人!正好我兜里揣了一个土炮仗,乡下有的是这玩意儿,怕半夜出去遇上野猪,点上一个能把野猪吓跑,我出去摘西瓜,顺手揣了一个。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点了土炮仗,伸手往土窟窿里塞,可是扔下土炮仗胳膊却让人一把抓住了。我急得够呛,咬牙瞪眼拔不出来,这时候土炮仗响了,我觉得手上让个东西狠狠咬了一口,这才拔出来。
我堵上那个窟窿,急急忙忙跑到老乡家,一连发了好几天的烧,嘴里说的全是胡话,眼看得上天远、入地近。多亏老乡找来一个会看香的,按《香谱》摆了个阵,我才保住了命。因此说这些东西它不来惹你,你也尽量别去惹它,不信你瞧瞧,我这手上还有疤呢!”
我让胖子和尖果往我手背上看,那上边是有几个浅痕。尖果信以为真了,可唬不住胖子。胖子说:“你又胡吹,这不是1966年大串联你从火车上下去偷西瓜让狗咬的吗,怎么说成让灰大仙咬了一口?”
我没想到胖子连这件事都一清二楚,而我只是不想让他去逮耗子,当年闹饥荒,乡下很多人逮耗子吃,不论是触动仙家的报应也好,还是得了鼠疫也好,反正大多不得好死,即使是山上的耗子,吃下去也不见得要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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