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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旧疾（第2页）

舒念心烦意乱，摆手道，“都……出去，不听呼唤，不许进来。”想了想，入骨针封了昏睡穴，将沸水煮过的银针肠线拾掇妥当，缝合他面颊边上被阮倾臣剥开的皮肉。<p>

崔述痛得不住瑟缩，却无法醒来，喉间格格作响，却说不出一个字，薄薄青色的眼皮下，眼珠震颤，冰凉的眼泪源源涌出。<p>

舒念不敢看他，手上不停，快速缝合妥当，烈酒洗净，厚厚涂上一层浮雪膏。<p>

裹完伤处，崔述满面俱是眼泪。舒念本待拔针，复又停住，仍由入骨针封穴，摸摸他冰冷的前额，“就这样，睡一会儿。”<p>

崔述在她指下瑟缩，呼吸急促，间或有一二声粘腻的鼻音，啜泣一般——<p>

如一只受伤归巢的小兽。<p>

许铤进来，向舒念行礼。<p>

舒念镇重回礼，“多亏许大人及时赶到，实不知该如何谢你。”<p>

许铤避开，“不敢冒领功劳。”见舒念惊讶，“大人内功登峰造极，虽离苏秀极近，但苏秀爆体时，自有真气流转在外相护，两相撞击下短时昏晕。下官赶来，只来得及护送大人回来，不敢枉居功劳。”<p>

舒念一滞，难道她想错了，崔述竟不是自毁？<p>

“大人如何？”<p>

舒念低头，“外伤已无大碍。内伤需等外伤痊愈，恢复意识，才有法子。至于——”至于心里的伤，只能靠他自己，谁也帮不上半分。<p>

许铤居然听懂，谨慎道，“大人认不出身边人，听姑余小公子言，仿似六年前情状，应是旧病复发——”<p>

亲兄养父勾结设陷，囚禁剥皮，恶毒诅咒，旧病复发有甚么稀奇？<p>

万幸活着，活着便好。<p>

舒念想了想，“阿述这样，非但经不起路途颠簸，亦无法入京接任，你可禀过太子？”<p>

许铤四顾无人，小声回禀，“太子本在湖北查粮道事，昨日接讯，已秘密出发，亲来黄石探望。”<p>

不论为了什么，当今监国太子对崔述之好，简直贴心贴肺，无可挑剔。<p>

崔述在枕上摇头辗转，“别，别碰我……”似要挣扎，却被入骨针强行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源源落泪。<p>

舒念俯身，连着被子将他抱紧，“别害怕，没有人，不会碰你。”<p>

许铤极其识相退出去。<p>

入骨针压制下，崔述昏睡一日。入夜时分，忽然发起高热，一个片时便烧得神志模糊，即便去了入骨针，亦无法清醒过来——<p>

好在此间府中有冰，侍女用厚绢盛冰，做了冰袋退热。谁料稍一碰触，昏沉中的人便不住发抖，绵绵呼痛，细微一二声呻吟，反反复复只一句“别碰我”。<p

舒念只能由他，倾身上榻，将一个火炭一般的身子牢牢拢在怀中，轻声安抚。<p>

崔述瑟瑟缩在她怀中，鼻翼小扇子一般快速鼓动，啜泣有声，忽尔睁眼，“脸，我的脸——”<p>

舒念轻吻他濡湿的眼睫，“无事。”<p>

崔述黑琛琛一双眼中半丝光亮也无，凝望虚空之中，嘴唇不住发抖，“我的脸——”<p>

“无事。”舒念拦着不叫他说下去，“你的脸好好的，便是坏了些，我也很喜欢。”<p>

崔述仿佛不知身畔是谁，静默片刻，又抖个不住，“又傻，又病，又难看……念念照顾我，累不累？”<p>

舒念心下一动，难怪石室中崔述情绪异常，见了自己也不大亲近——阮青君那厮纠缠自己，原来都叫他瞧在眼中？<p>

平日里自己多与人说一句话都要打翻醋缸的人，见到那日不堪情状，不上前一刀杀了阮青君泄愤，竟是心灰意冷，跑出去喝闷酒？<p>

舒念恨不能揪着领子痛骂一回，然而崔述眼前琉璃易碎的模样，只能生生忍了。<p>

她心里爱恨交织天人交战，怀中崔述早又烧得糊涂，一只手挽着舒念襟口，一时昏睡，一时啜泣。<p>

此后再无片刻清醒，足足三日，烧得神智不清，粒米不进，只能喂些清水，偶尔强行哺些食物，立时便吐得昏天黑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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