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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电（第2页）

“没错，我已经死了……是你！你杀了我——Liberation！！！”

“你刺激他干什么？”Liberation苦不堪言，长刀飞速抵挡着朋枢的拳脚。场景正在融化，再不速战速决恐怕他们就要和城市一起融化坍塌，变成一堆毫无逻辑的数据了。

“知不知道一句古语，”音音子在他腰带里摇头晃脑，“叫——打蛇打七寸！”

“……听不懂。”但是不明觉厉。焰光填满余光，焰火猎猎来袭。Liberation一跃而起召回轮盘，盘缘作刃顺势将逼近的杀意劈成两半，随即，迅速升温的金属轮盘再次甩出。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轮盘四处碰壁，将周围的楼体切得铮铮作响。若不是在bug世界，这会他的公民安全值都要扣尽了。Liberation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轮盘撩乱的轨迹编织出致命的网，向着白光穷追不舍。Liberation随着轮盘的方向提刀下刺，可轮盘在巷子尽头扑空，打着旋回到Liberation臂甲上，刺入地面的刀刃铮鸣不已，刀下却只有一簇残存的火苗。随着火苗渐渐熄灭，Liberation迅速转身抬腿蹬踹，挡住了朋枢的袭击。与此同时刀身上撩，带起飞溅的发黑发臭的水珠。朋枢侧身闪躲，但依旧被划伤了手臂。从那里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串串密密麻麻的代码。

“……啧”毕竟是他曾不惜一切也想要挽救的躯体。朋枢矮身避过Liberation的横刀扫荡，抬肘击重他的腹部，连带送出去一簇呼啸的火焰。炽灼的疼痛在Liberation腹间蔓延，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撕碎。Liberation倒吸一口凉气，竟是躲也不躲，手腕一翻举起一把寒光凛凛的手术刀，刺入了朋枢的颈窝。

“你……！”看到这把手术刀，朋枢目眦欲裂，怒不可遏地握拳冲了过去。

“很熟悉吗？”Liberation同样紧握拳头，正面迎上去和他较量，“正如这把刀一样，你杀了迫害你的上层人，却还纵容自己的怒火烧进一步向下层，你、你们，都只不过是将自己遭遇的悲伤，变成了挥向弱者的刀！那些被你烧死的人——”

“那不过是些下层人！”朋枢一拳接一拳递上去，“没有价值的、像垃圾一样活着的下层人！”

“就像上层人轻视你一样！”Liberation抓住他的拳头，抬腿将他掀翻在地，污水裹挟着两人，长刀高高举起，“——所以，我从来没有同情过你！”

“噗——”刀刃戳进血肉，绿色的代码汩汩嚎啕着四处逃窜。

火光终于暗淡下去了，战场冷静下来。饥馑的火苗竭力噬咬朋枢余下的数据，吮吸母体最后的生机。

“你，”Liberation站在他身边，俯视他充满死气的双眼，“在那个无人阻拦你的现实世界里，你杀掉那个上层人了吗？”

朋枢躺在地上，虽然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也依旧拼命地大口呼吸着，即使这里的空气浑浊肮脏、臭不可闻。他空洞的眼神透过Liberation看向遥远的上空，直到视线被无尽的楼林捕获。他无力地摇摇头：“……他逃走了。可笑的是他植入我脑芯片的代码延后了救赎系统的判断，让我有机会破开了他的胸腔。但他的心脏，又冷又硬，是一堆无机物堆砌起来的、精密但一点也不温暖的东西。我没能杀死他，可是他一定会觉得很耻辱吧……”

Liberation突发奇想：“如果我说，我是个下层人呢？”

朋枢睁大了眼睛，灰暗的眼珠转了转，落在Liberation身上。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死去的公民，只要意识数据完好，就依然能够保存在特定的数据库中，救赎系统会计算他们的思维、模拟他们的态度，死者依然能以无机体的状态继续“活着”。但如果连意识数据都被抹除——就像长泽和朋枢这样，就是彻彻底底、永远地、真正地“死去”了。

音音子把异常波动记录到腰带里：“歌也，你打赢了，怎么不开心？”

“心情有点复杂——你在干什么？”Liberation把刀夹在腋下擦了擦，但奇怪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怎么都擦不去。

“记录bug世界的数据和波长，解析之后你就能通过幻想驱动器直接进入bug世界。放任意识数据单打独斗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是幻想驱动器——你的耳机，可以直接将人体数据化输入Mixvator所构建的世界，有了肉体和机甲双重保护，就不需要担心意识数据损毁的问题了，”音音子自顾自地分析道，“走吧，这里很快就完全崩溃了。”

一人一机从bug世界传送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黑色怪物的尸体。不远处，一个张牙舞爪的玩家被一群言者子午包围着，他一边大喊大叫，一边笨拙且抓狂地挥着一柄双头刀到处乱戳——意外的效率奇高。

“呃……那是什么玩意？”Liberation看音音子，音音子抬头看天。

直到两人跑去解救，Liberation一刀斩尽了言者子午，音音子则抱住Ecord的头迫使他停下来，安抚道：

“干得好，忧木！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

Ecord双手发颤，喘气喘出了驴叫。但听见音音子的夸赞，就连覆着假面的脸似乎都要透出笑容：“对，我、我做到了，我没有拖你们的后腿！”

“没错，忧木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Liberation看出了两人之间诡异的默契，眼巴巴问道，“那我呢？”

“噢，你还活着也挺好。”音音子从善如流地换回了那副贱兮兮的嘴脸。Liberation只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一机一人一数据一起弹出了游戏。君梨歌也猛地从床板上弹起来，从自己方才躺的地方摸出一大只棱角分明的螺丝帽。

“二！音！”还没等咬牙切齿的君梨发作，忧木就先殷勤地跑过来递给君梨一杯压缩水。君梨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嗯，谢、谢谢。”

但君梨不喜欢喝压缩水。过去音音子极其看不惯他喝一些劣质的液体色素，就总会买来一堆压缩水罐头堆在角落里，时不时监督君梨喝一口。但现在，那种黏糊糊的口感带着一股过滤不掉的浓重的金属的味道，让他一下子想起bug世界的污水管。他将生锈的罐头捏了一圈，默默递回给忧木。

忧木顺势又放回身后的桌子上，但君梨的桌子实在太乱，忧木没放稳，整灌水鼻涕似的糊在了地上。刚被夸奖的喜悦劲头还没过，他这会又开始闷头道歉。

“唔——奇怪，Liberation的数据怎么有这么多不稳定因素？”天野道祺疑惑地看着手中新的数据，面前的屏幕上逐帧闪烁着Liberation与朋枢战斗的画面。

“按照我们计算出的结果，幻想数据达到这么高的等级之后，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你说是吧？”他冲身后的人挑了挑眉。

但那个人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紧盯着朋枢意识数据消散的画面，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眉宇间的不安：“所以，这个人是彻底死亡了？身体、数据全都……他、他不会再有任何变异的机会了？”

“啧。”衣着洁白的大科学家似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那人低头看去，却只看到他神色如常。

“咳，”于是这个人清了清嗓子，转身离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他低头用力拢紧了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昂贵布料被他拽得有些变形，就仿佛他在惧怕什么一样，紧紧捆住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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