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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不能再听着他输出自己的扭曲价值观了,于是你提出另一个问题:“能和我讲讲你们为什么要吃掉故事吗?”
“当然,毕竟取得信任也是促成交易的必经之路。对待聪明的家伙,最好的办法是诚实,对吧?”你已经习惯他在工作内容与自己的话之间快速切换的音调了。
“恶魔虽然永生,但也不是没有限制。他们是死亡的魂灵,是有序与混乱的中间体;而存活的凡间生灵,则是有序在世间的代言。恶魔如果要存活,就必须要摄取有序的质能或信息。”
“你们古早的传说中有夺取人灵魂的恶魔,根据夺取的多少让他们变成从稍稍弱智到行尸走肉的各种状态,那是一种残暴而低效的做法,这种没有精加工的食物对恶魔来说并不管饱。比这更加低级的,则是更加混乱与无序的恶魔所做的收割人们性命的事情,他们甚至不被我们称为恶魔,因为他们已经和我们混乱的自然区分不开了。人们死亡变成恶魔,那部分有序的财富就被广大的恶魔与自然分食。”
“有序不仅能维持恶魔们的生命,还能让沟通有序与无序的恶魔掌握这混乱世界的规则,以你们眼中魔法的形式加以利用。原则上,汲取了更多有序的恶魔,在外表上就更像人类,能够掌控的规则力量就更强。”他说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露出得意的微笑,看来他还算一只比较高级的恶魔。“另一个极端下,越混乱的恶魔也越强大,只不过他们能够释放的魔法也更加混乱与随机,直到完全与那无序的自然融为一体,完全丧失自我,再也无法转世成人。”
“从前,我们的世界只有前面两种恶魔,尽力抵抗着我们界域混乱自然的同化与它释放的无序规则的冲击。直到恶魔先贤们的出现,他们教导我们以更加高效的方式,获取生灵界域的有序财富。其中被尊称为故事之神的那位恶魔贡献最大。祂用自己的力量,将凡间的故事转化为恶魔们可以吸收的有序能量与信息,以命运的样式呈现在众恶魔面前。”
“随着摄取有序的效率提高,恶魔们逐渐形成了社会,产生了与凡间类似的社会分工,逐渐形成了如今的恶魔城。他是我们对抗混乱自然的堡垒,漂流在不同的世界间收集有序。其间最大的企业,就是由故事之神的信徒组成的故事公司,为整座城市提供最多的赖以生存的有序,被其他恶魔吃掉,或是加工成别的东西。”
“恶魔城的中心广场上,有专业的转世中心。在这里选择转世的恶魔,能够被最大限度地引导到他们所希望的来世命运上,不像自然转世那样随机,这也是我们对抗无序的伟大成果。”
说着,他在空中用手画圆,象征他魔法的银色丝线凝聚成镜子,展现着恶魔城的风貌。那是个覆盖着透明圆顶与支架的巨大城市,圆顶之外是不可见不可理解的无序荒原。圆顶内的高楼鳞次栉比,在荒原上寸土寸金的有序绿洲上矗立,尽可能的压榨三维中每一寸的空间。金属风的高楼可以连接地面与圆顶,即使是空中也被各种楼间连廊,空中道路和倒垂建筑占据,明晃晃的灯光夹杂在其间,让这座城市充满了赛博朋克风。你似乎该庆幸,来自凡间的有序力量使得这座城市仍能遵循差不多正确的物理定律,让你可以类比赛博朋克风而理解。
市中心广场,大概是全恶魔城唯一一处有绿草与湖泊,没那么赛博风的地方,众多高楼难得在三维上让出不情愿的一点地盘,凑出一块让人勉强能够感觉到空旷的空间,给予这有序绿洲真正的绿。广场的中心是转世中心,这是一个流线型的环形建筑。银白色的外表没有凹凸不平而是呈一个整体,与这阁楼中象征命运的银丝不谋而合。中心处是镂空的,就如同房屋的天井。往其中望去,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条神奇的环形银色河流。如同正常的河流一样,银色河流流淌在绿色的草地上,其上翻起的浪花可以证明它在流动;但它并不透明,就像命运一般不可窥探,虽然你面前已经有一个可以做到的人就是了……偶尔有形体各异的恶魔,全身放松地倒入银色河流中,他们会在水面下看到什么呢,你不知道,或许他们一没入水面就已经转世了,因为水面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甚至他们倒入水中,都未曾打断河流原有的水花,如同抽刀断水一般。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但是你也不是知情的那个,至少现在不是。
“我们故事公司,就是借助故事之神的伟力,来帮助凡人们灵活利用自身资源,实现自己的愿望,同时供给恶魔们赖以生存的故事的善良而伟大的双赢企业哦。这种方式对凡人的伤害最小,而几乎都是帮助,你们还得感谢我呢。这借助故事之神的力量的公平交易机会可来之不易,有很多凡人还没有与命运公平交易的机会呢,甚至连交易的权利都没有。我曾经也是凡人,你现在也是,我想我们都应该清楚这点吧?”
“哦对了,还得补充一点,只有凡人的故事对我们有用,恶魔无论创造并记录任何故事,都无法转化为有序,这大概是因为凡人与恶魔是不同的吧?哈,恰恰是这有序的生灵有短暂的生命,许多不同都从这里出发,让凡人创造出灿烂的故事,无论怎么读都比恶魔的有趣。”他似乎略显嫉妒。
“凡人的命运灿若繁星,不是吗?”
等等,灿若繁星……
你抬头望向阁楼窗外无数的星星,学着刚才凝视小物件的方式,试着凝视无尽的它们。然后……你的意识就断片了。
等你醒来时,你发现自己半身躺在羊的怀里,似乎是他反应极快接住了你。他的羊头遮住了天边的无尽繁星,你只能看见他的两颗有着六芒星亮纹的眼球凝视着你。他故作惊讶,嘴巴微张,而后眉毛一挑,随意一笑:“唉呀,又一位被我辈的磅礴伟力震撼到的可怜凡人呢。”
嘲讽得你都愣了几秒,思维都停滞了,直到你反应过来,连忙把腰一挺,从他的怀中起身,他也配合地施力。你刚一起身身后的人形便化作银白丝线消散,重新聚集的地方则是对面的座位。他仍然带着那熟悉的坏笑。
你已经被他那逆天的性格整无语了。整个梦境就是对你价值观的一次轰炸,你不可能接受什么,更不可能进行什么交易,至少现在不是。你已经被他烦得想要结束这个梦境了,现在是时候展现自己身为梦境主人的权力,用清醒的意识给梦境来一点小小的降维打击了。
“但这是我的梦境,你和你的同伴、你的城市,都不会是真实。尽管这样,还是感谢你充实我的梦境。”
说到这里,你突然意识到,按照梦境里的设定,这个家伙还是会读心的,一时间还想不到什么好的证明方法。
“哦?”他只是音调提高,仿佛在嘲讽你又提出了一个无法证明的假说。看来,这次的交锋你又输了。
就像是呼应你的话一样,你面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重回虚无,就像梦境开始那样。
在梦境的最后时刻,你听见了他语气转为威严的告别。
“那么,凡人,就记住我的名字吧。我便是吃掉故事的恶魔羊——索。”
真无语,即使是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对方加深自己的印象,还真是符合你的性格。
好吧,记住便记住吧,你是一个奇怪的恶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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