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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采菱惊吓过度,当时又下坠得太快,有些细节根本没注意到,但大家还是从她略微有些语无伦次的叙述中想象到了当时惊险的过程,被雷三姑娘临危不乱关键时刻牺牲自己照顾别人的表现深深感动了。
胡氏拉着雷三姑娘的手,哽咽道:“好孩子,你一心顾着我们家菱姐儿,临了却害得自己差点送了命,婶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婶子感激你,我们一家都会记得你这份恩情的。”
雷三姑娘不好意思地摆手,弱声道:“婶子您太客气了,菱姐儿比我年小比我娇气,我护着她不是应该嘛。况且我自幼跟着哥哥他们舞刀弄棍的,本来身子就比一般姑娘皮实,这点小伤我还扛得起。”
方采蘩扶着头慢慢走过去道:“娘别说废话了,英姐儿伤得那么重,得赶紧回城请郎中给她医治!”于氏也道:“是啊,别耽搁了,越耽搁得久,这孩子越遭罪。”胡氏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对对,瞧我这糊涂东西。英姐儿,和你娘赶紧上车,咱们这就赶路回去。”
雷三姑娘受了伤,胡氏让她和雷大太太母女坐一辆马车,方便照顾,胡氏自己将小儿子交给丈夫,也打算去方采蘩她们换乘的那辆马车照顾受伤的两个闺女。
陆骥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雷大太太,道:“大太太还是先给雷姑娘用这个先涂点吧。”“雷三姑娘受伤之处比较多,一瓶金疮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瓶,雷家伯母也拿去用吧。”申衡也掏出药瓶子递了过来。雷大太太道了谢,一并接过,然后与婆子一道扶着雷三姑娘上了马车。
女人们在关注几个受伤的姑娘,那边陆仪和方修文却在询问那疯牛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牛怎么会发疯,怎么就偏偏冲向了自己一行人。
陆仪军中杀伐决断的人,身上自带煞气,加上自家的牛又闯了那么大的祸,差点害死三个千金小姐,农夫吓得瑟瑟发抖,哭丧着脸跪坐在地,就只会反复说自己不是有意的。谁知道这畜生好好地走在路上他就发疯了,这畜生就是不发疯,犯起脾气来自己都拿它没办法,何况它还发了疯。
被它挣脱缰绳一阵乱跑,然后就冲到了路边,开始攻击几个姑娘乘坐的马车。说自己虽然没钱,但毕竟是自家的畜生伤了人,若是要他赔偿几位贵人的医药费,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赔。
方修文见这人确实是老实巴交的农夫,加上几个姑娘大难不死也觉得老天保佑了,就说算了不要你赔偿了。只是你家这头畜生往后可得小心了,今日是自家运气好没死人,下次别人遇上可就不见得有这么幸运了。
农夫本以为这回不吃官司也要倾家荡产了,谁想什么事也没有,不由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咚咚咚不住地给方修文和陆仪作揖磕头,连声说着感谢两位老爷仁慈宽恕,好人有好报,他二人一定会长命百岁,府上的少爷小姐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方修文叹息着折身上车,陆仪却盯着那疯牛眉头紧皱,看看周围又看看散架了的马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边陆骥也板着脸眉头紧锁,暗自责怪自己。因为心爱的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差点丢了命,你让他怎么不后怕。在以为方采蘩死了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
于氏同样心情沉重,今日大家是去自家庄子出的事,好在没出人命,不然她一辈子都心里不安。方家是亲家还好说一些,人家雷家可是为了自家的事情才去的庄子。若是雷三姑娘今日丧命悬崖,自己怎么向雷家交代。
更叫人害怕的是蘩姐儿,若是她真的没了,儿子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笑脸了。看来这庄子,往后还是少请人去为妙。
一行人赶回了京城,立马着人去请治疗跌打损伤最有名的郎中来方府给雷三姑娘以及方家姐妹治疗。方采菱的伤最轻,不过一些擦伤,抹点药就好。方采蘩因为觉着有些头晕,郎中诊脉之后说要服些药,很快开了方子。
最严重的还是雷三姑娘,除了头晕腰部那道口子也有些深,差一点就伤到了内脏。郎中杂七杂八地开了好些方子,吃的,抹的,头上还要每日针灸两次。诊金和抓药的钱都被于氏派人抢着付了,胡氏和雷大太太根本争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申家母子一行人回到家之后,头一个自然是去回禀老太太。老太太许久没见到四岁的曾孙,看到孩子回家很高兴,不断地问孩子在庄子里可闷,庄子里有没有好玩的。
那孩子口齿伶俐,回答得有板有眼。申老太太又问他路上坐车颠簸不颠簸,孩子说不颠簸,就是吓着了。申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忙问是怎么回事。小孩子就说有牛发疯,然后有人差点给害死。孩子年岁太小说不清楚,申老太太就问儿媳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氏到这时候不能再瞒着婆婆雷家母女已经来了京城的事情了,将自己在陆家庄子碰上了雷家母女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太。申老夫人皱眉:“既然她母女都来京城几日了,怎么不来咱们家,却去人家方家住着。”
吕氏道:“谁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申老夫人又问吕氏雷三姑娘如何,吕氏做为难状道:“我说真话你老可别生气,我觉得她模样普通,举止做派都透着一股子缺乏教养的粗鲁,京中那些想跟咱们家联姻人家的闺女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强。依我看来她根本配不上我们衡哥儿。”
申老夫人不置可否,却将申衡叫了来,问他下去救人的情况。申衡如实讲述了自己下崖之后所见的情形,还有方采菱所说雷三姑娘对自己的几次三番的保护以及雷三姑娘的伤势。
申老夫人听完后连连点头:“好难得的姑娘,颇有其祖上的侠义之风。”转而神色不快地看着吕氏:“既然雷家丫头伤得这么重,你为什么不邀请她母女来咱们家?”
吕氏讪讪地道:“我,我本来想邀请的,可方侍郎夫人说三个姑娘都伤着了,一块疗伤,煎药什么的方便。况且雷家那丫头和方家两位姑娘在潭阳的时候本就是好朋友,不然这次雷家母女来京都也不会去方家落脚。”
申老夫人哼了一声:“无论如何,雷家母女此番来京都是因为咱们家的原因,如今雷家丫头伤得这么重,咱们却不闻不问,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家?”
吕氏尖声道:“这可怪不得咱们,是她母女自己失礼在先。明明到了京城却不上咱们家的门,而是先去了方家。再怎么样,咱们家也有婆婆您这个长辈在,她即便想住在方家,也该先来给您问了安才是。她母女先去方家,不过是想通过陆家大郎,让她家闺女先和咱们衡哥儿见了面,算盘还真是打得精,谁想到先碰到了我。哼,既然她都不肯先上咱们家来,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地硬喊着她们来。”
申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了一阵后冲吕氏挥了挥手:“你和孙媳妇下去吧,衡哥儿徽姐儿留下。”吕氏和大儿媳妇依言带着孙子退下。申老夫人又遣退了屋中伺候的丫头婆子,然后要申徽将吕氏和雷家母女见面的情形详细地说给自己听。
申徽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复述了当时在陆家的庄子里,吕氏和雷大太太说了什么话,双方的神色如何。申衡听完恍然大悟:“娘竟然是这样对待人家的,我就说当时在崖底,我见雷三姑娘伤得厉害,想帮她系绳子,她明明虚弱不堪,手根本使不上劲,可愣是拒绝了我的帮助,坚持自己捆。”
申老夫人又问申徽:“徽姐儿,你娘说雷家的三丫头模样稀松平常,举止透着小家子气,配不上衡哥儿,你今日见到了那姑娘,果真是这样吗?”
申徽犹豫了一下道:“雷家那位英姐姐,脸蛋虽然算不上特别出色,可清秀还是算得上的。至于举止粗鲁,在我娘看来,凡是没经过宫里出来的姑姑教导过的,都有些粗鲁。嗯,兴许我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例外。我倒觉得雷家的英姐姐身上有一种普通闺阁没有的飒爽英气,挺叫人稀罕的。”
申徽是跟在申老夫人身边长大的,素来亲近祖母,申老夫人相信孙女不会骗自己。她听完微微点头,然后慈爱地对孙女道:“好,祖母明白了。累了一整日,这会子肯定乏了,你回自己院子歇着去吧。”申徽告辞离去。
然后申老太太招手叫申衡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好了,如今就只有咱们祖孙二人,衡哥儿,你今日见到了雷家的丫头,那你老实告诉祖母,关于你的婚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申衡忸怩了一通后道:“我,我听祖母的。反正我不想娶舅舅家的表妹。”申老夫人指着孙子笑骂:“你个滑头的东西,听到你这样一说祖母就知道你是对那雷家的丫头比较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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