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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爷爷走了 梦依旧在11（第2页）

屋外闹腾着，老太太的屋里静的像滩死水，老爷子走后她就没再吃饭，她就这么躺着仿佛再也不想爬起来了，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头发花白的亲妹妹正守在她的身边，她们就这样静静的互相陪伴着，许久都未说一句话，有人端了碗稀粥进来，老妹妹接过想给姐姐喂上两口，可老太太就是不张嘴，老妹妹看出老姐姐的意思，劝慰道：“姐姐，你这一辈子够好了，姐夫走了，可你还有那么多好儿女，他们各个都有出息，你这还有好日子过呢？别往歪出想了，还得好好活下去。你看我，丈夫死了、儿子没了、孙子也不知跟他妈妈跑哪去了，孤家寡人的，不也还赖在这世上不肯走么？姐姐，我就你一个亲人，你要是也跟着姐夫走了，我以后连说话的人都没了。”说到了动情之处老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老太太举起那干瘪的手，搭在了妹妹的手上，语气轻柔的对妹妹说：“妹子，你一辈子苦，我知道，你放心好了，你以后的事生发都会给你办的，人这一辈子谁能说的清，好活癞活的也都过了一辈子。可我不放心老头子啊，这么些年，都是我伺候的，你说他到下面怎么办啊？”老太太越说越伤心，恨不得此刻就跟着老爷子走了。

老妹妹握回姐姐的手说道：“姐夫是好人啊，你嫁对人所以幸福了一辈子。不像我嫁错人，苦了一辈子，老了什么都没留下，现在我就剩你，好好活下去，就当给我做个伴。”

老太太没再说，只是笑着看着妹妹，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仿佛望见了彼此的一生。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已经没了热气，冰凉凉的搁置在柜台上。

文朝在外呆了很久才回，小姑还在那哭着，文朝径直走到文夕身边坐下，满脸不屑的说：“真行。”

文夕扯开话题悄悄的问道：“书书怎么没来？”书书是小姑的女儿，和文朝文夕一样大，小时候一放假他们三人就聚到一起上山下水，但从跟着父母去城里后，再见就变成了陌生人，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文朝没好气的说：“人家在美国留学呢，哪有空回来？”

“什么时候去的？”文夕惊讶的问道。

“也就今年吧，我就听老爸提了一嘴，她去个两年回来就是研究生文凭，有钱真好。”文朝羡慕书书，他的苦熬在书书这类人的眼里简直不值一提。文夕默不作声她又何尝不羡慕书书呢？这世界就这样，有时你奋斗一生都未必能达到别人的起点。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升在空中，月光洒在老爷子的小院里，像是特意要给这增添一点光亮，嚎啕的哭声顷刻间从灵堂里传到屋外，过路的乡邻被这哭声吸引，不由自主的走到老爷子的院子，灵堂的人已经站满。不是子女们有多伤心，而是请了哭丧人，一边哭一边在讲着老爷子身前的种种，惨烈的哭声，动情的演说，旁人听了便也跟着伤心起来，屋外站着的老头老太他们似乎想到了今后的自己，也跟着在那抹起眼泪。

院里的大棚给拆了，角落里点起篝火，粗壮的树木在那燃烧着，巨大的火苗将院子映得通红。香案已在院子里摆好，香案后面用桌椅板凳搭了座桥，法师挥舞手中的剑，点燃手里的符，嘴里念念有词，几人抬起纸轿子，爬过那座用桌椅板凳搭建的桥······文夕看着想着：“那是奈何桥吗，还是通往地狱的路，都说地狱有十八层，爷爷该去哪一层呢，会见到大姑吗？可是爷爷难道不应该上天堂吗？在文夕的眼里爷爷是那样的慈善他不应该去地狱。

葬礼办的很隆重，能用上的礼数全都用上。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给活着的人看的，老爷子只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任由着他们闹腾，两天后终是入土为安。

大家送葬完回来，还来不及撤棚，老太太走了，她终究还是舍下妹妹跟着丈夫走了，老妹妹在屋里哭的泣不成声。儿女们又穿上了孝衣，屋里屋外又重新忙起来。

清芳对着身边的女儿说：“我就猜老太太活不长，但也没想到这么快。你奶奶尽心尽力的伺候你爷爷一辈子，啥活都没让他干过。你爸那时还总劝你奶奶不要那么惯着你爷爷，你奶奶总是笑嘻嘻的说：‘你爹那手是干活的手吗，他天生就只能握握笔，不像我大字不识，天生就是干活的命。你爹虽不干活可他也有他的好，两口子过日子不能斤斤计较，自己能做都多做点，你爹嘴上虽不说，可都在心里记挂着，要不他能依我一辈子，从来都不跟我拌嘴。过日子过的就是心，心里有着对方，那做什么都是美的。’以前觉得你奶奶傻，现在想想你奶奶才是个聪明人，活的透彻。一个女人能恩爱的跟丈夫过上一辈子，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事。”

文夕看着奶奶的尸体，还和生前一样，脸上依旧挂着她多年不变的笑容，到了下面爷爷一眼也就能认出她。

葬礼按着老爷子得规格又操持一遍。两张微笑得面孔摆在堂屋里，这对半路夫妻，终究在各自的包容中相知相爱一生。三天过后葬礼告一段落，亲朋们都各自散去，文朝也离家了，只文夕还留在家里，还有一天是爷爷的头七，她想过了这一天再走。传说头七是逝者的魂魄会次日回到家中探望亲人，文夕想着给爷爷做上一顿饭，她从未给爷爷做过饭，现在她想要弥补上。

早早的文夕便起床帮着父亲做了一桌爷爷生前爱吃的饭菜（清芳因为信仰基督教所以不能参与此事），香、蜡供奉好后便就回屋回避了，直到过了中午十二点，文夕才随着父亲回到老屋，文夕看着一桌的饭菜，她不知爷爷是否真的吃过了。饭后大家各自散去，文夕收拾好碗筷，坐到了老屋的大青石门坎上，望着远处的山林，核桃树上的最后一片树叶飘飘荡荡的落到了文夕的怀里，爷爷的六字真言在文夕的耳边响起“多行善，没做恶。”

春天悄然而至，老屋前的两颗老核桃树，却再没长出一片叶子，空空的老屋里只剩下了两张黑白照片，他们对着世间一直笑着。

从爷爷的葬礼上回来后，文夕升职了，高邢成了她的搭档，这让他们的接触一下变得频繁起来，有事没事的高邢总会找些事来和文夕说上几句话。

文夕刚从仓库上来，高邢就又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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