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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贫贱夫妻（第1页）

黄勇回到家里，想着再提刀，满街去找李岩和刘阳，不太妥当，但他又太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都一连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使得他坐立不安。他在家里，来回地踱着步，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到他。

这个人就是曾经人称及时雨的四爷。

黄勇想着，四爷肯定会仗义相助的，他万万没料到，他赶到四爷家去求助的时候，四爷竟然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四爷还劝诫他说，要相信政府。四爷已经不再是以前路见不平就拔刀的四爷了。四爷也不考虑，他这样做，会不会毁了自己的名声。四爷更不知道，黄勇就是因为对派出所的警察感到绝望了，这才跑到他家里，找他求助的。

又或许，这一切，四爷都考虑到了，只是，他不想再管那么多，只想过自己安稳的日子。总之，四爷再不是以前的四爷了。这使得黄勇感到非常的失望，而且绝望了。他闺女失踪这事，四爷都不愿意管了，警察又靠不住，他只得靠自己了。两天的时间，要是两天之后，警察还不能给个交代，他又只好自己提刀去找李岩和刘阳了。

从四爷家摸黑回去的路上，黄勇心底又生出了一把刀。倘若他女儿黄小雨有个什么短长，他一定要让伤害他女儿的人，以命来偿还。回到家里，媳妇又开始无休止地埋怨他，不该把孩子送到县城里上学的，不送到县城里去，又哪会生出这些事情来，都是他把女儿给害了。这几年，为了供女儿读书，家里四处举债，一再陷入窘境，他没有后悔过，只是媳妇，无论遇上什么不顺心，都要拿这事数落他。似乎，打从他在煤窑里出了事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媳妇看他都不顺眼。他没出事的时候，在煤窑里做工头，一个月能挣下四五千块，家里日子体面，哪像现在，穷酸得不成样子。那时候，每次他回家，把钱交在媳妇手里，媳妇都是喜笑颜开，对他温柔体贴。他的腰被砸断，再也下不了井，干不了重活以后，媳妇对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真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不过这些，黄勇从来没怪过他媳妇，反正，都怪他没本事，才把这个家，弄成了这个样子的。平日里，怎么唠叨，他都不计较的，只是这一回，却忽然暴怒了起来，朝着媳妇发了一通火。孩子都失踪好几日了，媳妇还这般唠叨，这不等于故意在伤疤上撒盐，他哪里能够不发火。他一通火发了以后，媳妇嚎啕大哭起来，他也不管，自顾自地，拿了柜子上一瓶二曲酒，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就灌进肚子里去，醉倒在破旧的沙发上。醉倒之前，心底还在想着，两天，就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一切都好解决。

黄小雨在整个乡镇，成绩都是拔尖的。小学毕业，黄勇就把她送去了县一中，那时候，黄勇还没有出事。后来出了事情，黄勇也发誓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女儿供到大学毕业，出人头地。这两年，黄勇四处借钱，亲戚朋友都躲着他，没办法了，他才贷的高利贷。那天，李岩和刘阳到他家里讨债，他并没有赖账，只是央求，多给他些时日，实在不行，他卖房子赔。确实，不能按时还钱，是自己理亏。可李岩做得，也太绝了。不宽限不说，还威胁说，不还钱，就拿她女儿去卖。黄勇一听这话，急了，扑上去，反被李岩和刘阳揍得鼻青脸肿。这以后，他女儿就失踪了。所以，他认定，肯定是李岩和刘阳绑架了他女儿。

黄勇媳妇嚎啕了一阵，见黄勇不但不理会她，竟然还在沙发上扯起了呼噜，一时更加伤心起来，觉得这日子，往前往后，所看到的，尽是凄凉。再又想到女儿，更是泪如雨下。眼下的境况，让她觉得，如陷泥泞，又恨又气又绝望。黄勇被她吵得坐了起来，更是心乱如麻，两人又刀来剑往地争吵了一回，吵得媳妇嚎啕着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黄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看到媳妇那样伤心难过，他心底也不好受，他不想跟她吵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以前，他总觉得，媳妇像变了一个人，其实，变了的，又何止媳妇，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黄勇想要向媳妇赔不是，想要媳妇的，又低不下身段，只得臭着个脸，心底像搁了块棱角锋利的大石块，硬得生疼。稀薄的月光被层云逐渐遮蔽，他看不清媳妇脸上的神情了，他媳妇也一样，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了。但他还能够感受得到她心底的，面颊上的潮湿的泪水，在黑暗里，肆意地汹涌着，无法平复。他的心境也是，无法平复。比起媳妇来，他更担心的，是女儿的处境。可是，他又能够做些什么呢，他像是什么也不能做，像在梦里，被梦魇了一样。

那种无望、无助、无力使得他一下子觉得，仿佛无论对什么都失去了感觉一样，心灰意冷极了，他只想提着刀去杀人。他以为，仿佛这竟是他眼前唯一的路了。他在黑暗里失了一阵神，忽地回过神来的一瞬，对自己心底的这种感觉，感觉到有些害怕。他赶忙拉起媳妇的手，低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媳妇也流着泪跟他说，“我也不该这样的......”又问，“小雨怎么样了，到底咋回事，可有眉目了？”黄勇把情况大致讲了，又安慰说，“警察说了，只要两天时间，一定会把小雨找回来的。并且说，等小雨以后读出大学来，咱们的日子，也就好了。”

这几年，他们夫妇两个，都觉得眼前这日子，黑暗无光，女儿是他们心底眼底，唯一的光亮，黄小雨要是真出了啥事，不知道他们这日子，还如何继续得下去......他们心底都在祈祷，希望两天以后，女儿被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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