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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簧（第1页）

纪盏几乎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未进宫前她就喜欢早起梳洗后去学堂温习功课，碰到节假日就在院子里练功，进宫后习惯趁着早起的那一会儿看看书，保证每天大脑里都有知识摄入。

所以纪盏今日也早早起来了，梳洗过后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衫在后院里练了一段八段锦，浑身逐渐舒展，器官好像慢慢醒了过来。纪岱山知道女儿有这个习惯，所以早早吩咐下人们将后院收拾干净，把自己开辟菜地用的家伙什都放到库房里，小心伤到大小姐。

纪盏自然也看到了后院最边上的那块菜地，四行绿油油的青菜已经可以摘了，一行韭菜葱葱郁郁，晚上就可以拿来包饺子，架起来的是绿色红色的辣椒，可以用来炒些五花肉，矮矮的是两行番茄秧子，还没长熟，吃了只有酸涩的味道，茄子、刀豆、菠菜和黄瓜依次铺开来，远远望去一片清爽，加上早晨泥土的气息，纪盏感觉回到了乡下农庄，她猜这定是父亲自开辟然后种下来的。

自己最爱吃的水萝卜的叶子被掩盖在硕大的白菜旁边，纪盏绑起裤腿就要走进菜地拔上来吃，纪岱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看到女儿如此模样便哈哈大笑起来，嗔怪女儿这是在破坏他的收成。

纪盏看到父亲便俯身问好，直说是不是自己早起打扰到府里众人了，纪侯一脸都明白的表情，让纪盏站在一边，他换上旁边菜地的鞋子，拿起一个竹编小筐，径直走进菜地巡视一圈，拔了小萝卜番茄和刀豆还有青菜，递给下人让洗干净，一会儿早膳配上小米粥，清清淡淡的最适宜脾胃，纪盏还想现在就吃小萝卜，纪岱山拦住了，说是早晨空腹吃刺激的东西最伤脾胃，纪盏只好作罢。

差不多了，纪岱山和纪盏就回了前厅，虞氏早就准备好了早膳，只等着父女二人闲话完回来用膳，纪盏换了身常服和父亲母亲坐在一起准备用膳，只见纪文英也匆匆赶来，一脸疲惫，洗了把手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一家人就像小时候那般其乐融融地用起了早膳。

食不言寝不语，自然无人说话，但是纪文英总是忍不住看向纪盏，纪盏知道哥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忍住不给回应，心里发笑，纪岱山和虞氏看到兄妹俩的样子，虽不知是在干嘛，但今天就由他们去，没有阻止。

用完早膳后，纪盏让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去换上一身正式的衣裳，说是要给他们看一样东西，三人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纪盏的意思换上了，纪盏去自己的房里取了卷筒带到了前厅，看着三个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想着还是不让他们着急了，就上前把卷筒交给了纪岱山。

纪岱山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纪盏示意他打开，纪岱山递给了纪文英，纪文英正要拿下卷筒的侧盖，纪盏连忙挡住了，跟纪岱山说道：

“父亲，这是我从宫里给您带回来的，要您亲手打开，母亲和哥哥都不能代劳，父亲可不能再推辞了”。

纪岱山只好接过去，不知道女儿这么神神秘秘是哪般，一边狐疑一边从卷筒里拿出了那张纸，慢慢铺开在桌面上，竟是“忠肝义胆”四个大字，三个人又惊又喜的看向纪盏，纪盏终于开口说到这幅字：“父亲母亲没猜错，就是皇上赐给父亲的”，然后就闭上了嘴，留时间让父亲好好感受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三人听到是皇上赐的，连忙退后几步都跪了下来，嘴里说着谢皇上隆恩，三拜之后才起身走回桌前好好拿起那副字细细端详起来。

纪岱山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得到天子嘉奖，还是亲笔御赐，是多少武将抛头颅洒热血，在战场拼死拼活一辈子也盼不来的恩赏，不禁眼眶温热，表情动容似有万千情绪涌出来，一手抚上双眼，生怕一把年纪在儿女面前落泪，旁边三人看到纪岱山的样子禁不住一同哀伤起来，虽是了不得的赏赐，却是纪岱山用前半生的屈辱换来的，想起曾经那些郁郁不得志在府里大门不出的时光，虞氏早已落泪，她是最清楚自己的丈夫这一路有多不容易，若不是当时自己怀有身孕劝丈夫韬光养晦，那今日纪府一家人又是何处境……

纪岱山的心情终于平缓了下来，用手摸索着那四个字，隆恩浩荡，不禁对自己之前反对昭帝的行为愧从心起，先皇在世时自己从天上跌到地上，奏折被挡兵权被夺，旧部也被打散在各地，那时心灰意冷，差点就将命留在边疆，以死明志……还好这一切都熬了过来，当朝的皇上竟知晓自己过去的遭遇，承认自己的功绩，总算是没有白白付出一场。

纪盏看到家人的模样，觉得时机到了，上前扶着父亲母亲坐下，开口说道：“女儿出宫前在交泰殿跟皇上复命的时候，皇上无意间问起了父亲如今的境况，皇上本来心情甚好，但是后来逐渐眉眼不悦，说起了先皇在世的一场大阅兵，他虽未亲眼见过，但父亲的威名却传遍了天下，只叹当时的……对父亲不利，可惜了父亲一身本事。”

“皇上倒是费心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为何就同意你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这样背回来？这要是先皇那时候，可是大逆不道，定要被那些小人抓住辫子狠狠整治一番”，纪岱山听到昭帝记得他过去光辉的事迹，忍不住也有了些笑意，不过也不好再大肆自夸一番了，只能一两句略去了。

纪盏知道父亲会担心这个，忙解释道：“这是皇上特意嘱咐的，皇上最近苦于没有合适的总指挥使，加上又在此时赐给父亲这等荣耀，不好按照正式的封赏流程敲锣打鼓的送到府里，怕父亲再招人恨，吩咐我低调些拿给您就行了，让您知道皇上没有忘记您的功劳”，说罢纪盏看向纪岱山的脸色。

“总指挥使？莫不是大阅兵又到了，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三年一次的大事，如今不是秦诚还有那赵云知等都在京城吗？怎会无人可用？”纪岱山此时还未想到皇上的用意。

“父亲有所不知，皇上几日前在朝会上罚了秦国公，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念在秦国公三朝元老，给他赐座，结果秦国公竟当着众人的面当堂辱骂赵云知，惹恼了皇上，就把那座又给收回去了，罚他一个月在府里思过，那赵云知因着对老臣不敬，也被罚了板子，现在看来应该是秦国公本想在朝会上找赵云知的麻烦让他作不了总指挥使，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带着自己也被罚了，所以皇上才烦恼无人可用无人可信任”，纪盏当然知道皇上的打算，但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让父亲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不比先皇时期，没有宦官作乱，秦国公又与皇上不和，没有什么可顾虑的，皇上也并非诚心想推父亲出山，只不过借着父亲的力量，多一方互相掣肘罢了，看样子对赵云知皇上也是有防备的，纪盏在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机会，父亲本该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才是。

“皇上还算是个清醒的，知道臣子制衡的道理，那皇上是这么打算的？”纪岱山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丝期待，听见女儿的话，他才知道秦诚也有这一天。

“父亲可以做这个总指挥使啊，既然皇上也苦于无人可用，那不如父亲请命做这个大阅兵的领头，父亲你也有经验，军营里好多人也服你，也让他们瞧瞧您的风姿，什么叫宝刀未老！”纪文英的话插了进来，三人立马把目光转向纪岱山。

纪盏察觉到了父亲的那一丝情绪表露，也意识到哥哥帮了大忙，自己本来还在斟酌接下来怎么说合适，现在由纪文英说出口，加上自己再烧一把火，那这事就成了。

“哥哥也不问问父亲的意见，何况大阅兵集训是多累的事，父亲常年不上战场，身体哪里能吃得消？我看还是算了，在家里种种菜偶尔去校场耍耍就可以了，何必摊上这么大的差事，就算皇上也认可父亲的本事，给了那份赏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父亲如今在府里颐养天年就可以了，皇上自有他的办法”，纪盏站出来反对纪文英的提议，观察纪岱山的表情没有对自己这番话的同意，这时候还需要虞氏站出来替纪岱山反驳纪盏了。

虞氏走到桌子上又拿起了那副字看，想了想，又看向了女儿的表情，她好像明白了，这趟出宫看样子不仅仅是回家休息那么简单，她低头笑了笑，走到纪岱山旁边，拉着他的胳膊，朝着纪盏说到：“你父亲是老了，但就算老了也是个硬骨头，别人能干的你父亲怎么就干不了，何况大阅兵集训也是你父亲最有经验，谁能比得了，那秦诚不是厉害吗，关键是皇上信任我们家，这么大的差事若是他能办，那我们也能办，盏儿怎么对你父亲这么不自信？再说了也得看你父亲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就罢了，咱们家又不争那些个虚名，你父亲也不用去证明什么”。

“母亲，三年一次的大阅兵可不是虚名，集训可是要指挥好几拨上万的将士，我光是想想就知道自己不行，没点能耐真没人服气，父亲是不用证明什么，但是得让那些当时陷害父亲的人看看，我父亲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正好皇上欣赏父亲，也不能让他失望，父亲您说呐？”

纪岱山一直没有说话，他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对着三人说先回书房考虑考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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