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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山叹道:“大师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辞别了远信,范山又去拜访虞粟。虞粟,字嘉实,是中都有名的大商人,大善人。他还是皇商,有六品员外郎的头衔,是真正的“员外”。
据说他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能谈笑风生;而且仗义疏财,八面玲珑,与朝中各派关系都很好。
范山是以益都钟家商队掌柜的身份来中都的,毕竟沂州府现在变得比较敏感了。虞允文出使金国的时候,受到过北方虞氏的暗中帮助,这个虞粟就是两边定好的联系人。
原来范山不知道他其实是粟特人,摩尼教徒,现在知道了,于是就带上了王有志曾经让人捎给他的一个东西。
由于虞员外手眼通天,找他的人很多,门房坐满了人,里里外外还站着十几个人。范山过去的时候,门房有点不耐烦,暗示范山送他一些“门包”。
范山当然不送,因为之前已经约好的,于是范山的一个伴当就说:“早就跟你家主人说好了,申时末到。速速通传,休要聒噪。”
那个门房翻了翻白眼,动也没动。旁边另一个门房笑道:“你这后生好不晓事,每天等着见虞员外的人没有五十,也有四十,都挤在下午这一个多时辰。你以为大言相欺,就能蒙混过关?我等门房干了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
范山也不与他争吵,往旁边一站,准备过一会如果没人出来接就回去。
旁边过来一个人,书生打扮,但又一脸市井气,凑过来说:“这位秀才请了。你这样是不行的,做生意嘛,总要和气生财。现在门房跟你犟上了,别说今天,就是明天后天,他也不会给你通传。”
范山心中暗笑,但表面上显得很着急:“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那人看了,心中得意,一脸猥琐地说:“你运气真好。不瞒你说,在下与这里的管家相熟,兄弟一般,昨天还一起在丽春院一起喝花酒。
不如这样,你给我意思意思,我跟门房说说,让你先进去。二两银子就行。谁让我们都是读书人呢,你要是不宽裕,我先给你垫上一两..........”
他正对着范山施展大忽悠术,不料虞府走出一个管家,问:“哪位是益都来的李大郎?”
范山的伴当赶紧举起手来:“李大郎在这里。”
那个管家走过来,以为伴当是李大郎,凑到他耳朵边说:“大郎身份不同寻常,我家主人说了,为了避人耳目,请跟我走后门。”
伴当抬头看了看范山,范山点点头。伴当于是说:“好!客随主便。”
管家于是大声说:“就这样,今日人太多,大郎还是改日再来吧。”接着也不回府,直接往前走去。
范山等人稍微等了一会,接着跟了上去。那个“黄牛”看了一眼,吐了口唾沫:“我还当真有管家来接他进去,原来是轰他走的。出门行走,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混呢?”
远远地跟着管家,绕过长长的院墙,来到后门寂静无人的小巷里。管家走到一个很小的门前,敲了敲,里面打开。管家侧身进去,回头看看没有别人,就向范山他们招了招手。
范山走到那毫不起眼的小后门面前,这门窄得仅容单人通过,周围爬满了岁月斑驳的青苔,像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跟着管家缓缓穿过,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奢华至极的后花园映入眼帘。
五彩斑斓的花朵肆意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交织成一片绚烂花海。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引得蝴蝶和蜜蜂在花丛间忙碌穿梭。
中间是一个池塘,池塘中间居然有一整块,一丈多高,三四丈见方的太湖石,显然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旁边有一个凉亭,雕梁画栋,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池塘周围精心修剪的灌木丛造型各异,有的像奔跑的野鹿,有的似俯低欲扑的老虎,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匠心独运。饶是范山经过见广,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范山沿着蜿蜒的石子路,从后花园走出,来到了一个十分空阔的小广场。广场的地面却是一般三合土砸成的,看上去很结实。范山暗想,这里难道经常有人操练演武?
走过小广场,穿过一个月亮门,一座古朴的小庙出现在眼前。庙门半掩着,门上的红漆已然剥落,露出了斑驳的木质纹理。
又走过长长的甬道,绕过小庙,又过了一道门,进到一个回廊里。回廊看起来时间已经很长了,有不少修补的痕迹,不过看起来前几年才又重新油漆过。
范山暗想,这整个院子怕是要十来亩地,这虞员外居然在中都有这么大的院子,而且看起来还住了很多年了,当真是有钱有势。
在回廊中又走了五六十步,往中间一拐,才是大堂。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绯红色儒服,头戴万字方巾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
此人一脸络腮胡子,皮肤略黄,又高又瘦,高鼻深目,看到范山进来,缓缓站起,矜持而又热情地拱手施礼,声音富有磁性:“李大郎远道而来,老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范山也拱着手说:“久闻虞员外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两人互相谦让着坐下后,都在打量着对方。虞粟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衣服,袖子上还绣着三寸花纹。这倒不是这家伙是个老骚包,而是他有六品官衔。
按当时的规矩,六品七品的官员就是绯红服色三寸花纹。也就是说他穿了官常服来接待范山,表示庄重。
两人先聊生意,范山递上货单,上面列了自己可以提供的商品,不外乎各种玻璃镜、香皂、玻璃、化妆品等阜康系的独门产品和细麻布等产品;还有想采购粮食、硝石、火浣布(石棉布)、马匹等物资。
虞粟看了货单,沉吟了一会,表示对南边的这些商品很喜欢,但粮食不好办,他只能想办法。当然后来他想的办法让范山大吃一惊。哈密那边产硝石,西域产火浣布。这些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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