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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忆往昔五（第1页）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王熙凤）先是更了衣、净了手，然后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吃了两口果子糖和粳米熬煮而成的香甜米粥。吃完后，她又用清水漱了口，等到这一系列事情全部完成时，时间已经到了卯正二刻。

此时，来旺媳妇早已带领着众多仆人等候多时。只见王熙凤款步走出厅前，优雅地上了马车。马车前方打着一对明亮的角灯，上面大大地书写着“荣国府”三个醒目的大字。就这样，一行人稳稳当当地向着宁国府行去。

待到了宁国府门口，只见大门上方门灯高悬，光芒四射，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而在大门两侧，则整齐地排列着一色的戳灯，灯光同样耀眼夺目。身着白色孝服的仆从们恭恭敬敬地分立于两旁，静静侍立着。

且说那一时之间，众多女眷纷纷散去之后，王夫人转头看向凤姐，关切地问道：“你今日感觉如何呀？”只见凤姐微微福身，应道：“多谢太太关心，只是这府中的事务繁多杂乱，还望太太先行回房歇息，待我将这些事情理出个清晰的头绪来，再行回去向您禀报。”王夫人听她如此言说，点了点头，便与邢夫人等人一同离去了，此处暂且不提。

这边厢，凤姐缓步行至三间一所的抱厦之内，端坐于椅上，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头一桩大事便是这府中人口混杂不堪，以致时常有人遗失贵重物品；其二嘛，则是诸事皆无专人负责执掌，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众人相互推诿责任；其三啊，日常所需用度开销过大，更有那滥支冒领之人，致使银钱账目混乱不清；其四呢，无论事务大小，众人所承担的责任和享受到的待遇却是苦乐不均，实在难以服众；最后这一桩，乃是家中部分家仆肆意放纵，那些稍有脸面的根本不把规矩放在眼里，而没有脸面的又苦于无处上进。以上这五条，皆是宁国府由来已久的陋习风气，也不知我王熙凤究竟该如何整治处理方能见效。正所谓：朝堂之上纵然有着无数身着金紫官袍的权贵，却未必能够治理好国家；然而闺阁之中，仅凭着一两位聪慧能干的女子，竟也能将家族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在此时，宁国府的都总管来升听闻府中已然委托了西府里的琏二奶奶——也就是凤姐前来掌管内部事务，赶忙召集起一众共事的下属们，面色凝重地嘱咐道：“诸位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如今既然请了西府里的琏二奶奶来操持咱们府上的家事，倘若他日她前来支取物件，或者吩咐什么事情，咱们务必要比平日里加倍小心谨慎才是！切不可有丝毫怠慢之处！”众人齐声应诺，表示定当谨遵总管教诲。

每天清晨时分，人们就早早地来到这里开始一天的忙碌工作，一直到夜幕降临才纷纷散去。虽然这段时间会非常辛苦，但大家宁愿咬牙坚持这整整一个月，之后再好好歇息调养一番。因为谁都不想因为偷懒耍滑而丢失了自己的脸面。毕竟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不仅脸色阴沉、性情执拗，而且一旦发起怒来，六亲不认！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表示赞同。这时，人群中有一人笑着插话道：“要说起来啊，咱们这内部确实也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来好好整顿一下啦，如今大家做事都太过散漫，实在不成样子呢。”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忽然看见来旺媳妇手持着对牌走了过来，原来是要领取呈文、京榜以及纸札等物事。只见那票面上清清楚楚地批着所需物品的具体数目。

众人见状，赶忙起身让座，并热情地给来旺媳妇斟茶倒水。与此同时，有人按照票上所批的数量迅速取来了纸张，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然后与来旺媳妇一同朝着仪门走去。走到仪门口时，方才将怀里抱着的纸张全部交给来旺媳妇，由她独自抱进府内去了。

这边厢，王熙凤当机立断，命令彩明赶紧打造簿册，用以记录相关事务。紧接着，她又立刻传唤来升媳妇前来，并向其索要家中人口的花名册以便查阅核对。同时，还限定来升媳妇必须在明天一大早将所有家人和媳妇们召集齐全，前来听从差遣安排等等事宜。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和物品的清单册子后，王熙凤向来升媳妇询问了几句关键问题，随后便坐上马车打道回府了。一夜之间，风平浪静，再无其他事情发生。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卯正二刻时分，王熙凤就已经来到了宁国府。此时，宁国府中的婆子和媳妇们也都听闻消息纷纷赶来，齐聚一堂。大家看到凤姐正在与来升家的媳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任务分派，一时间竟无人敢贸然闯入屋内，只能静静地站在窗外，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见凤姐语气严肃地对来升媳妇说道：“既然把事情托付给了我，那我可就顾不得会不会惹得你们厌烦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像你们奶奶那般性格柔顺、凡事都任由你们自行其是的人！从今往后，一切都得按照我的规矩行事，要是谁敢有半点违背或者做错了事，别怪我不顾及谁的脸面，无论是有头有脸的还是默默无闻的，一律都会公正严明地处理，绝不姑息迁就！”说完这番话后，她随即转头吩咐身旁的彩明，让他将人员花名册拿出来大声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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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彩明读完名单之后，凤姐开始逐个点名传唤众人进屋查看审视。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已看过一遍。紧接着，凤姐再次发号施令：“这二十个人分成两个班次，每班十人。每天负责在屋里专门接待来访的客人，并及时为他们斟茶倒水。至于其他杂务，则不需要他们插手过问。”

这二十人被平均分成了两个班次，每天专门负责本家亲戚们的茶水和饭菜供应事宜，除此之外其他事务都无需他们插手管理。而那另外的四十个人同样也分为两个班次，其中一部分人员专门在灵堂之前负责上香、添加香油、悬挂幔布以及守护灵柩等工作；另一部分则负责供奉饭菜、茶水，并随时根据情况起身举哀痛哭，除了这些特定任务之外，其余事情一概与他们无关。

还有这四位呢，则单单在内室的茶房中负责收纳管理各类杯盏、碟子以及茶具等物品，如果有哪怕一件丢失或者损坏，就要责令他们四人照原样赔偿补齐。同样地，另有四人专职掌管酒饭所用的各种器皿，要是缺少了任何一件，责任自然也由他们四个承担并予以赔偿。

接下来这八位主要负责监督接收祭祀礼品。再有这八位专管各个地方所需的灯油、蜡烛以及纸张、书札等物事，我会先将它们全部收拢过来交给你们八人，而后按照我所规定的数量再次向各个地方进行分配派送。此外，那剩下的三十人每天都会依次轮流在不同地方值夜班，其工作职责包括照看门户安全、监察是否有火灾隐患及烛光异常、清扫整理场地等等。

最后剩下的那些人则依据房屋位置进行划分安排，某人负责看守某一处地方，从该处所有的桌椅、古玩珍宝开始，一直到痰盂盒子、鸡毛掸子，甚至是一棵小草、一株幼苗，无论是丢失还是损坏，都要找负责守卫此处的人清算账目并且要求赔偿补齐。

来升家负责每日全面地巡查监督，如果发现有人偷懒怠工、赌博喝酒、打架斗嘴等等不良行为，必须立即向我汇报。倘若谁敢徇私舞弊被我查出来，那他三四辈子积攒下来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现在一切都已经立下了规矩，日后哪一行出了问题，就专门找那一行的负责人谈话问责。平日里跟随我的那些人，身上都带着钟表，不管大事小事，我都规定好了特定的时间去处理。反正你们上房那里也是有时辰钟的。每天早上卯正二刻的时候我会亲自来点卯点名；巳正时刻开始吃早饭；凡是要领牌子回事情禀报的，只能在午初刻这个时候前来；戌初的时候要焚烧黄昏纸，之后我会亲自到各个地方检查巡视一圈，等到回来后，上夜班的值勤人员要把钥匙交接清楚给我。第二天依旧还是卯正二刻准时过来点卯。没办法，这段日子就得辛苦大家了，等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你们家大爷肯定会重重赏赐你们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只见她微微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而沉着，有条不紊地开始吩咐下去。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明了：“按照人数，给大家发放茶叶、油烛、鸡毛掸子还有笤帚！”随着她的指令下达，仆人们纷纷行动起来，迅速而有序地执行着任务。

就在这时，另一批仆人也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各种各样的用具。有色彩鲜艳的桌围，精致华美的椅搭，柔软舒适的坐褥，厚实温暖的毡席，小巧玲珑的痰盒以及稳当坚固的脚踏等等。这些用具被整齐地摆放一旁，等待着进一步的分配和使用。

她一边指挥着物品的交发工作，一边提起笔来认真地登记着。每个人负责管理哪一处地方，每个人领取什么样的物品，都被详细地记录下来，一目了然。众人领到自己所负责的事务后，心中都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挑拣轻松有利可图的事情去做，而把那些艰苦繁重的差事丢在一旁无人问津。

如此一来，各个房间里的物品也都得到了妥善的管理，不会再因为混乱而丢失或者迷失。即便是家中人来人往，接待宾客的时候，场面也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再也没有出现那种手忙脚乱的情况——这边刚刚才摆好茶水，马上又要跑去厨房端饭菜；这边正在陪着客人哀悼逝者，那边却还要忙着迎接新到的访客。诸如这种毫无头绪、一片慌乱、相互推诿、趁机偷懒甚至偷偷摸摸窃取财物的弊端，在第二天就统统消失不见了。

且说这凤姐儿眼见着自己威势渐重、命令通行无阻，心中自是万分得意。此时她又见尤氏身患疾病，而贾珍则因悲伤过度，茶饭不思，于是她便每日亲自从自家府上精心熬制出各种细腻的米粥和精致可口的小菜，然后派人送过去劝慰贾珍进食。与此同时，贾珍也特意另行安排每天将上等佳肴送到抱厦之内，专门供给凤姐享用。

那凤姐丝毫不惧怕辛劳，日日都是在卯正二刻时分便早早前来点名查岗处理事务。她独自一人在抱厦内起居坐卧，从不与其他妯娌们扎堆合群。即便偶尔有堂客登门拜访往来，她也不会主动出去迎接应酬。

话说这一日乃是五七正五日，按照习俗，应当举行盛大法事。只见那些应佛的僧人正在那里开具药方以破除地狱之苦，传递明灯照亮亡魂归去之路，参拜阎王爷，拘捕各路鬼魂。他们还大摆宴席恭请地藏王菩萨降临，开启通往极乐世界的金桥，并引领招魂的幢幡。另一边，那群道士们正恭敬地伏地书写奏章向三清天尊申诉表意，朝拜玉皇大帝祈求庇佑。而那些禅僧们则忙着焚香行礼，施放焰口超度饿鬼，虔诚地跪拜水忏消灾祈福。此外，更有十三个身着绣衣、脚蹬红色鞋子的尼姑，静静地站立在灵柩之前默默诵读接引往生的诸多咒语，现场可谓是热闹非凡。

那精明过人的凤姐心里清楚，今日必定宾客盈门，人数众多。因此，她提前一天就在家中留宿歇息，待到寅正时刻，贴身丫鬟平儿便赶忙轻声唤醒她，请她起身洗漱梳妆，好去应对这繁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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