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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虞阳郡主勒住缰绳，单手持枪，明晃晃的枪尖正对着小鸾，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小鸾怔怔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见她杵在原地发愣，方霁瑚面露不悦，她把枪杆猛地敲在围栏横杆上“砰砰”作响。小鸾先扭头去瞧宣云弋的脸色，见他微微蹙眉，似是不赞成的样子。宣云弋斜后方的宣云袭则露出玩味的表情来，他捏着水绿的白玉酒杯，佯装沉醉于美酒，嘴唇却只在杯沿蹭了蹭，探询的目光则在表侄女和外甥女两人身上来回了好几趟。

小鸾回忆起那日在青龙寺落入的温暖怀抱——那时她满心绝望害怕，以为要失了孩子，她却抱着她盈盈落地小鸾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步下临时搭起的木头台阶，举手投足间裙裾摩挲，风姿绰约，娇美玉容掩在雪白面纱之下。小鸾在围栏之前站定，仰头去看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虞阳郡主，从衣袖里掏出一方棗红丝帕系在枪头上——帕子正中绣了只口衔牡丹的羽白鸾鸟，方霁瑚收回长枪丝帕舞动，那绣得栩栩如生的鸾鸟好似要腾飞一般。方霁瑚颇为满意地朝她点头示意，小鸾话未来得及出口，她便已策马离了赛场。

日影西斜，锣鼓乍响，酉时一到传令官就来禀告昭王今日的比武该收官了，宣云弋微微颔首，第一个起身携小鸾离去，宣云袭则不紧不慢地跟着兄长的脚步——他的帐篷就搭在宣云弋和小鸾隔壁。小鸾被宣云弋牵着走，只得侧着身子问宣云袭：“郡主会把帕子还我吗？”

“自然是不还的。”宣云袭摇头笑问：“她收了你的信物，这回比武赢来的奖赏都得归了你，不好吗？”

“好是好，可那帕子是贱妾刚绣好要给殿下贴身带着的。”小鸾撅着嘴，郁郁道：“刚才一时情急，没看清楚花样就给了出去。诶小表叔你说郡主为什么跟我讨信物呢？”

“你竟问起我来？我还纳闷你们竟认识。”宣云袭耸耸肩，挤眉弄眼地调笑：“比武场上素来只有出战的勇士向心爱的姑娘讨要信物的，这女子问女子要信物，我倒真是头回见，托您的福，我算是长见识了。”

小鸾嘴巴撅得更高了，她扬起小脑袋，两手抓着宣云弋外袍袖口晃来晃去，急道：“殿下，那帕子”

你那丝帕绣了花鸟还用的红绸，我才不想带着出门。——宣云弋前头听闻那丝帕原本是预备给他用的，还庆幸教霁瑚先拿了去，免得小鸾又要缠着他用，这下可给他省了个大麻烦。

宣云弋揉揉女孩的头顶，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你既给了，怎好即刻要回来？不若先放在霁瑚那里，等有机会再跟她讨回。”

“唔”小鸾怏怏不乐地闷声道：“人家绣了好久的。”

“一方帕子而已，你绣工极好，能费多少时日。”见女孩垂头丧气，宣云弋言不由衷地安慰道：“大不了再绣一方。”

“绣活是没费多少工夫，可那绣的花样是姐姐画了几十幅，我细细挑了好几日才选定描了样子的。”小鸾摇头，“既是给殿下贴身的东西，自然不能和给旁人的图案一样，我回府后再重新挑了样子绣个新的罢。”

宣云弋听得眼皮直跳，又不愿伤害这小姑娘对自己的一片痴心，只能把话默默哽在喉咙里，盼她回府后就把这事给忘了才好。

宣云弋送小鸾到帐篷前，叫她先回去好好歇着，他晚膳时回来陪她。小鸾乖乖点头领命，一进到里间就捂着还没显怀的小肚子滚到温暖厚实的睡铺上，脸颊蹭着宣云弋睡的那只枕头，鼻腔里满是他留下的气息。刚一合上眼，枝卉就来报信说如兮留了口信明天来找她，小鸾神思倦怠，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挥挥胳膊表示知道了。

“霁瑚和小鸾倒要好。”宣云袭赶走了侍奉的下人，此时他的帐篷里只有兄弟二人独处，他摆好茶具，亲自沏了杯热茶给宣云弋。

“我若说她二人刚才不过第二回见面呢？”宣云弋抿了一口刚沏好的热茶。

“你别骗我，我横看竖看都不像‘第二回见’。”宣云袭瞅到兄长的脸色，揣度道：“怎的你不乐意小鸾和霁瑚来往？”

“霁瑚脾气乖戾，自小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小鸾年幼懵懂，耳濡目染学了霁瑚可不好。”

宣云袭不禁哑然失笑：“若说她姐姐如兮学了霁瑚我还信，咱们这个表侄女是绝无可能的。她和霁瑚骨子里就不是一路人，你不必担心，这么小的女孩子整日给你关在府里真是怪可怜的，多个朋友来往也无甚不好。”

宣云弋不置可否，听得他说起如兮，漠然道：“怎么，你很关心这沈府小姐？听说今日你亲自送来的？”

宣云袭手放在桌下，在兄长看不见的地方不自然地用指腹搓着扇柄边缘。宣云弋冷冷道：“你可别告诉我要娶她做续弦。”

“不可以吗？”宣云袭原本还心虚闪躲，一听兄长责问自己，反倒发作起来：“我告诉你，我还真就是看上她了。”

“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纳了做个侧妃也就罢了，续弦王妃父亲已替你看好人选了。”

“是父亲看好的人选，还是你选好了推荐给父亲的？”宣云袭“蹭”地站起，双臂往后一摆，将椅子推了老远，“我要是不肯呢？我非要娶沈如兮呢？”

宣云弋看他这副愤恨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宣云袭看在眼里更觉他是嘲讽自己，想起兄长多年来控制自己的一切，常年积蓄的愤恨不满瞬间塞满了心口。

“沈如兮的生母不过是沈冲从青楼买回家的歌妓，贱籍所出的庶女怎么能做你的正室王妃。”

“好啊！既然你不许我娶，我就偏偏娶给你看，回去我就求父亲颁旨赐婚，如兮再不济也是贞献皇后的亲侄女，我日日到父亲那里去求，总能教他遂了我的意！”

“你可以试试。”宣云弋勾起嘴角，不以为意道：“我倒想看父亲能由着你犯傻到几时。”

姚苌侍立在帐篷外，隐约可以听见里头的动静，不禁暗暗摇头叹气，这对兄弟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好不了多时就要闹上一阵，然后再和好再闹，如此循环反复，这回吵嘴又不知要折腾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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