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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仿佛也正如她们所想,外头瞧着,并不以此着恼万分。
及等与江澄相见,彼此厮见一回,又道了温寒之后,她也只是笑着道:“今番我想着你所说的牡丹欧家碧,亟欲一观,便不告而去。果真是国色天姿,绝非俗品可及。可惜我只瞧了半晌,却未能赏玩尽兴。”
“我于家中也是无事,你何必焦急?既是去了,只管细细赏玩便是。”这牡丹欧家碧,原是江澄于信笺中细细描摹过的,也是她心内所爱,见着黛玉如此说来,她便一笑,且有三分得意,因道:“我也极爱那一本牡丹,难得富贵之中,更添幽静。”
先前虽是不合与外男撞见,然则黛玉却非那等轻薄脂粉,体自书香大族,自有涵养气度,并不露半分羞恼,只含笑将事情粗略一提,又道:“不过巧合而已,那几位瞧着也是端方君子,想来无事,姐姐莫要多说什么,旁的不提,倒是误了那一株欧家碧。”
江澄见她说得柔和,双眉却是微微蹙起,似有着恼之意,便知她心中必定不能了无痕迹。只是这并非自家,原是叔伯家中,且近来事务繁巨,多有不周之处也是有的,她暗自叹了一口气,道:“妹妹好意,我是深知的。但这等事却非小可,总要紧一紧才是。家里事务再是忙乱,也不合如此的。否则,今日如此,翌日又是如此,家中门风规矩便成空谈了!”
说罢,她却是起身郑重一礼,口中也不说旁话,却只代叔婶告罪,又道委屈等致歉之话,并不推诿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稍作修改,之前写得有点不明朗。
另外这个是架空世界,其实古代的礼法,虽说至明朝而开始森严,压迫女性严重,但是明末就有相反的思潮心学一系。明朝礼法森严,还是因为多番遭了战乱,女性受辱也多,男性主导的社会便提倡非常。但是明朝三百年的贞节牌坊,还不如清朝雍正一朝颁下的多哦……
这个架空世界是在明朝之后代替了清朝,所以我的设定来说,礼法当然比较严,但是比明朝还要稍微和缓些,比不上宋朝,但是也还好。所以撞见外男这种事,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想着引出平安州的事,咳咳……
第六十三章道曲折初谈平安州
黛玉心内自是免不了有些着恼的,却未必十分记在心底,面上便不曾显露。
现今承平日久,男女大防也严谨,然则偶尔相遇,倒也不算十分紧要。只是先前于江家出了一回事,现今又是一遭,便是都是巧合,着实也有些难言难诉。不过,今番不比先前狼狈,彼此也是礼数周全些,她也不愿多言,只淡淡而已。现在听得江澄如此道来,行止郑重,她便有些讶异。
她一面搀扶起江澄,一面拉着她的手坐到边上,因道:“府中竟有大事?前头倒没听得你提及,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是二叔家中事务,我虽是侄女,到底也是两房,又是小辈,于信笺之中也不好提及。”江澄也是一叹,因将事情细细道来。却说江家二房新近忙碌不堪,着实是事情凑到了一处。
头一样,江澄的婚事早已托付二房代为筹办,虽说还有数月之期,然则除却一应陪嫁的店铺、压箱银子、绸缎、首饰等贵重之物外,铺陈的家具、被褥乃至于四季衣裳,两家的一应礼数等,俱是要细细置办,且与亲家商讨的。加之程氏素喜江澄,唯恐不周全细致,且将一部分首饰衣料等事也接了过来。彼时只想着精细两字,四五个月细细办来,必定妥当。
不想,内里却是另外生了大事来。
江源久病难愈,须得延医请药,已是一桩犯难。江源之兄,江家二房长子江涵忽而寄信前来,却道发妻安氏抱病而亡,两子一女俱是年幼,又觉鞑靼颇有兴兵之意,山西亦是外松内紧,时局越加艰难,他便将发丧之事并儿女悉数托付家中。这一封信笺送来,虽是快马加鞭,虽路途不甚遥远,那报信的长随又在路上病了一场,竟费了二十日,那边儿安氏的棺椁并儿女俱从水路送来,也是昼夜加紧,算算是日,竟不过五六日便到。
那程氏一面须得设法丧事,且与安氏娘家人细说内里缘故;二则要安置小辈,且怕有甚万一,已是延请大夫,再有江源之事,又恐拘束了江澄——她婚事将近,却又有丧事,也得小功五月,且要将此事与那边夫家再行商议,唯恐委屈了她。由此,程氏只让她安生住下,并不令沾上此事,反倒让她多与闺中密友等往来,只说:“兄嫂将你托付与我,原是入京备嫁,现今又有此等悲凉之事,你是个好的,有心帮衬,然则已是说定了人家的,若是被冲撞了,岂不令我又添担忧。且之后数月,你又不得出门,原是耽误了许多事,这几日且与那些个姑娘好生说说话才是。”
江澄虽不愿,无奈程氏几番劝说,只得应下,便思量着请了黛玉等几个亲近熟稔的,也不过想着请来略坐一坐,聊以安慰程氏之意。不想,今番却有这样的事出来!
“前番如此,今朝复又如是,我着实燥得慌。”江澄且与黛玉细细说完内里缘故,且又有几分惭愧,面上做烧,口中只低声道:“这样的事,也是难说难诉。不独我这边儿,便是你,心内便是着恼,休说你我情分好,便是寻常的,怕也难说难诉的。好妹妹,真个恼了只管啐我便是,若只这般含笑相对,我、我也着实过意不去。”
黛玉听了那些缘故,度量那安氏年岁,忽而想起当初母丧之事,心内也由不得一软,当即便叹息一声,道:“罢了,既是这等事在,我还有什么可说可恼的。翌日安夫人白事,我怕也不得过来,不过遥遥焚香相祝而已。”
江澄与安氏也不过数面之缘,并不甚相识,然也知道那是个贤惠明白的女子,此时听得黛玉这么说来,不免也触动愁肠,因叹了一声,道:“堂嫂与堂兄自来情分甚笃,并无姬妾,旧年也曾对镜描眉,泼茶赌书,着实是一对神仙眷侣。堂兄一日去了那太平州做了个知州,那里临近鞑靼,且有驻军,竟是两头都艰难。后头还有隐隐有些盗匪之事出来,他煎熬着多方周旋外头,内宅且都托给堂嫂。堂嫂她也并非无知妇人,不免每每担忧,又有上下等事操劳,竟至病故。昔日我便多有思量,若得夫妻和睦至此,便是什么样的事,也能撑过去,却不知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
说到此时,江澄不免落了几滴泪。
黛玉本自纤弱,闻说这等悲凉之事,也觉伤感,陪着呜咽一场,才是低声相劝。那江澄本心却不似黛玉这般多愁善感,不过一时触动愁肠而已,及等发作出去,她也能略略振作起来,且取了帕子擦了泪珠儿,又道:“却是我的不是,倒是平白招惹你如此。今番家中忙乱,偏我又不欲婶子担忧,且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到底小事,原是偶尔之故。”黛玉心内已是和缓了三分,口中便不欲多提,只与江澄又说了些诗文琐事等一类,半个时辰过后,方才辞去。江澄将她送到外头,又令人仔细,眼瞅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方才回转。
黛玉一路却是安稳。
及等回到家中,她且去了外头见客的大衣裳,便有紫鹃倒了茶送到跟前来,又问那豆绿牡丹之事,道:“姑娘心心念念的,今番可是如意?”
黛玉便微微一顿,方才将茶盏搁下,又轻叹一声,道:“那欧家碧自是一等,繁华富贵之中又有幽静之态,世所罕见。然则今番有那么一桩事,日后却不好再登门了。”春纤听得这话,心中一怔,却听出黛玉之意,并非那江家有白事不好登门,她想了想,才是道:“姑娘可还恼着江姑娘?”
“虽则不过巧合偶遇而已。今番且还有我的冒昧,但既是有了这么两遭,我也合该避嫌一二。”瞧着紫鹃眉头微皱,黛玉先这么道来,次又将今日之事说道出来。
紫鹃闻说是如此,也是默默点头,想了半晌方细细着道:“姑娘说的是。不管如何,到底那样的人家,原不该出这样的事来。便是巧之又巧,然则两遭都是这样,姑娘总要避一避才是正经——也须得防犯冲两字呢。只是事儿却也不算大,姑娘却不必气恼,旁的不理会,仔细伤身。”
由此,黛玉却想起先前那安氏之丧。她本就多愁善感,又多经离殇,且自体弱,比旁人更觉感伤,不觉一叹,眼圈儿微微有些泛红,道:“说来江姐姐的堂嫂安夫人,也是可惜。原是鸾凤和鸣,琴瑟和谐,不想一朝外出做官,红颜化为白骨,抛下夫婿娇儿,竟成天人永隔……”
春纤先前便将平安州三个字记在心底——这可是后头贾家之败的伏笔,又见黛玉伤感,她只故作寻思之态,因道:“姑娘,这平安洲又在何处?我先前似是在府中听说过的,仿佛是有些干系在的,只是不知就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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